韩咏红：南中国海为何成为“核心利益”？

近期有媒体报道称，中国高官在对美的闭门对话中，将中国对南中国海问题的表述，升级为中国的“核心利益”。在此前，在中国的对外表述中被称“核心利益”的争议地区，主要是西藏、台湾。

本区域早前还相对平静的南中国海，最近成了国际军事演练场，又是世界上两个大国进行战略较量的舞台。继7月底，中美在亚细安区域论坛为南中国海问题舌战以后，中国海军三大舰队主力驱逐舰在南中国海举行多兵种合同实兵实弹演练；接着8月上中旬，原本宣布要到黄海进行美韩联合军演的美国“乔治华盛顿”号核动力航空母舰转而驶入南中国海，与越南开展为期一周的联合军演。

这番密集军事活动的直接背景是，对南中国海主权有主权争议的两个主要国家：中国与越南各自提高了维护主权与利益的态势。近几年，越南加强在有争议的岛礁附近进行海洋勘测；而在另一方面，越南也指责中国的态度日趋强硬，包括驱逐越南渔船，施压迫使国际石油公司搁置在越南附近海域的开发计划。近期也有媒体报道称，中国高官在对美的闭门对话中，将中国对南中国海问题的表述，升级为中国的“核心利益”。在此前，在中国的对外表述中被称“核心利益”的争议地区，主要是西藏、台湾。

中国学者表示质疑

谈到此，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国际安全研究项目主任朱锋对本报提出，这个查无确凿出处又被广为报道的“核心利益”之说，是个有待澄清的误解。他并怀疑这未必代表中国最高层的既定政策。

朱锋认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误解，中国领导人从来没有公开讲过是核心利益，包括国家主席、总理、外长杨洁篪都没有讲过。”

朱锋曾查过资料，找出“核心利益”说的来源，据说是5月下旬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上，中方代表在闭门会议上对美国国务卿希拉莉做的表述，但是事后中国媒体都没有后续报道，他认为这是该说法并不代表官方正式立场的另一证明。

迹象显示，尽管“核心利益”之说已成了围绕南中国海课题的常识，但中国学界甚至体制内人士对此还存在争议。本报所接触的战略学者与外交人员中，不止一人对于这个新提法感到不以为然或莫名其妙。

中国国内的质疑者认为，中国无意在南中国海开辟新战场，不打算改变该地区国际航运自由的状况，为何需要将南中国海升级为“核心利益”？再者，这表述也不符合国际惯例，按照国际法，中国既然表明对南海诸岛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没有必要再添“核心利益”一说。

有观察人士私下指出，美国将闭门会议的信息透露给媒体，其中就包含了战略意图，目的是使南中国海成为美国代表亚细安国家与中国进行博弈的场域，简而言之，中国所提出的，正是美国期待在国际社会上挑起的话题。

对“核心利益”提法持明确反对态度的朱锋则是认为，有关提法极不明智。从美国的角度分析，美国会将之解读为中国在东亚划定势力范围的信号，意味着南中国海未来的解决方式要完全按照中国的方式处理，其他国家无权干涉。

更重要的是，这个做法将引起东南亚国家的担忧，而且还牵动到与东南亚毗邻的澳洲。中美在南中国海问题上频密“过招”，已经引起澳洲外交人员严正关切的不安。

纵观近几个月来中国周边环境的改变，以及美国海军在东北亚与东南亚的频繁活动，种种变化凸显了崛起中国的中国所面对的新外交困境。与此相应的是，来自于中国媒体、网络上、以及退役军方将领的鹰派声量也在不断增强。中国外部挑战显性化加上国内民族主义抬头的局面，成为引人关注的现象。

在朱锋看来，东南亚国家在与中国打交道时尽说好话，但是又纷纷到美国去投诉中国，部分原因是中国与东南亚强化经济纽带的同时，对于推进双边政治关系升级的投入不够。同时中国又感觉到在南中国海的利益受到削弱与挑战，说明中国的东南亚政策需要检讨，中美关系与中韩关系都需要重新稳定。

他说：“今年的南海问题，天安舰事件、加上黄海的韩美联合军演，中国的周边环境，是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一夜回到1990年中期的状态。”

他认为：“今年会成为中国外交非常关键的一年。”

《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