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中国如何调整对东南亚政策？

中国与东盟贸易的自由化，曾经给人以无限的遐想。海内外一些学者在分析中国与东盟关系的时候，寄希望于中国加强与东盟之间的经济往来，最终促进中国与东盟国家政治关系的改善。然而，种种迹象表明，东盟国家特别是一些重要国家的政局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中国与东盟国家的政治外交关系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缅甸国内政治的民主化，缅甸国内分离主义势力正在借助于民主化的退化争取更多的权力，而缅甸政府为了实现国家统一，正在西方国家的支持下加大对自治区分裂势力打击的力度，缅甸政府军与克钦邦之间的战争，已经波及到中国的部分地区，缅甸政府军的炮弹已经落入中国境内。如果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那么，中国与缅甸之间的关系将会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无独有偶，越南和菲律宾也在利用南海问题不断挑起事端，中国维护国家主权的一系列努力，被越南和菲律宾解读为实质性的威胁，他们不仅与西方国家暗通款曲，企图借助西方势力在南海地区与中国抗衡，而且大规模的采购先进的军事武器，试图在南海地区中国一决雌雄。

中国在处理南海问题时，一方面积极寻求在联合国宪章的框架内通过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另一方面针对东盟一些国家将南海问题国际化的做法，采取强有力的措施。

现在东盟正在成为西方大国竞相争夺的势力范围，而东南亚一些国家的民主化进程，给西方国家进入该地区提供了良好契机。包括缅甸在内的一些东盟国家，为了在民主化进程中得到西方国家的支持，已经准备或者正在对中国采取防范措施。中国在东盟国家的许多大型投资项目已经出现了违约现象，部分国家不仅由政府出面向中国在当地投资企业施加压力，而且试图采用外交手段将中国企业赶出这一地区。

所有这些都充分说明，东盟国家在民主化进程中，国内的矛盾很可能会借助于某些特殊的机缘和渠道转移到中国企业或者中国政府的头上，中国有可能会在当地成为众矢之的。中国多年来奉行不结盟的外交政策，与东盟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但现在看来，随着东盟国家国内政治局势的变化，中国必须调整自己的发展战略，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处理与东盟国家之间的政治经济军事关系。

当前摆在中国决策者面前可供选择的方案并不多。当东盟一些国家单方面撕毁合同，导致中国企业遭受严重损失的时候，中国政府并没有急于通过正式的外交渠道提出抗议，而是希望等到这些国家局势恢复平静之后，再通过政治外交和法律的程序解决问题。现在看来，这种以静制动的做法，至少给东盟国家一个良好的印象，让他们真切地意识到，中国睦邻友好的外交政策没有发生改变，中国不愿意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特别是在投资方面的影响力，改变东盟国家的政治格局。

中国希望东盟国家在政局稳定的基础上实现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但是，中国不会为了维持与东盟国家之间的经贸关系，而插手东盟国家的内部政治事务。

部分学者认为，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正在谋求把东盟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除了与泰国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之外，美国和菲律宾、越南正在举行新的军事演习，其目的是通过演习加强美国与东盟国家之间的联系。东盟一些国家在与中国抗衡中势单力薄，他们迫切需要美国的全面介入，因为这样做不仅可以确保自身的利益不受损害，而且更主要的是，可以对中国产生震慑作用。中国在处理与东盟关系的时候，不能不考虑到美国的因素。美国在东盟地区的存在是一个客观事实，今后美国一定会加强在东盟国家的军事存在，并且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强化自己的军事威慑力量。

中国不是东南亚国家的保护国，东盟也不是中国的势力范围。东盟一些国家为了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邀请一些西方大国参与社会管理，值得肯定。但是，如果东盟国家不断地借助于西方国家势力对中国实施侵扰，或者在涉及中国重大利益关系方面发表不适当的言论，那么，中国政府应当针锋相对，不能投鼠忌器，在涉及领土主权问题上态度暧昧。

笔者认为，中国需要调整对东南亚国家的政策，一方面对东盟社会转型国家给予高度的关注和实质性的帮助，让他们尽可能地实现权力的平稳交接；另一方面中国应当与东盟一些成熟的工业化国家保持正常的经贸往来，在遵守世界贸易规则的基础上，通过拓展双边和多边之间的经贸关系，寻找更多的利益共同点，必要的时候可以建立有别于传统自由贸易区的新型的经济共同体，共同制定地区经济发展蓝图，共同传播先进的发展理念，让中国与东盟之间密切的经贸关系成为改善中国与东盟之间政治外交关系的纽带。

笔者的具体建议是：第一，在现有的区域性合作组织基础之上，尽快建立跨领域的合作机制和政府间协调机构，全面规划中国与东盟之间的政治经济外交军事关系。

对于东盟国家内部出现的分歧，中国政府应当按照联合国宪章的基本原则妥善处理。对于一些东盟国家针对中国的挑衅行为，中国政府应当“先礼后兵”，争取通过外交渠道解决问题。如果一些国家在处理事关中国重大核心利益问题时恣意横行，那么，中国政府应当给予迎头痛击。

在处理中国与东盟国家陆地争端方面，应当坚持和平谈判的原则，但是，在处理中国与东盟国家领海和海洋权益纠纷方面，应当采取果断的措施，必要的时候不惜动用武力。保持中国南海的现状，不是对东盟一些国家肆意侵犯中国南海权益坐视不理，而是要在坚持一视同仁的原则基础上，对所有改变中国南海现状的国家采取惩罚性措施，防止中国在南海地区的权益被不断地蚕食。

中国与东盟国家的协调机构应当建立联络热线，也可以建立定期的信息相互通报机制，把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矛盾和冲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争取在第一时间处理突发性事件，防止局部个别突发事件成为引发东盟与中国军事冲突的导火索。

第二，对于东盟一些国家狐假虎威，动辄威胁采用军事手段侵占中国南海合法权益的行为，中国政府应当做好充分的准备，中国军方应当建立军事预警机制，尽可能地把握主动，控制事态的发展。

中国南海的岛屿星罗棋布，如果采取“添油战略”，分散兵力保护每一个小岛，那么，势必需要巨大的军事成本。正确的做法是，通过定期的军事巡逻，向国际社会表明中国正在以积极的姿态捍卫国家领土和主权。

如果东盟一些国家一意孤行，继续在中国的南海问题上大做文章，甚至采取实际行动侵占中国的岛礁，那么，中国军队和中国的行政执法机构应当在法律的引导下，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前段时间越南曾经向国际社会招标，开发中国南海的部分地区。中国海南岛的渔民开展大规模的破坏活动，导致越南的地下电缆以及相关的输油管线不得不停止使用。所有这一切都充分说明，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只不过是最后的选择，中国在处理南海摩擦和纠纷方面还有其它可选择的手段。

可以非常肯定的是，中国与东盟国家发生局部冲突，美国不会公开积极介入，但是，美国一定会在背后煽风点火。只要中国速战速决，那么，美国根本没有插手中国南海军事冲突的机会和条件。中国最高领导人最近一再强调，军队要做好打仗的准备。这种未雨绸缪、枕戈待旦的战备意识，能够确保中国军队快速打赢局部战争。

第三，中国在处理与东盟国家关系的时候，既要着眼于大局，同时又要采取坚决果断的措施维护中国的切身利益。

上个世纪，中国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在国际上广交朋友。现在看来，中国传统的外交政策过分注重意识形态的元素，忽视了“外交必须为经济发展服务”的宗旨。中国在处理与东盟国家关系的时候，既要看到长远的战略合作关系，同时又要脚踏实地，妥善的处理与东盟国家的经贸关系。

东盟国家中一些经济相对落后的国家，正在积极寻求与中国开展投资合作的渠道和方法，中国政府应当在遵循互利互惠原则的基础上，积极与东盟国家发展经贸关系。签订商业合同的过程中，中国政府不能附加过多的政治承诺，更不能动辄以中国的出口信贷为担保，维持中国与东盟国家的经济关系。事实证明并且将继续证明，如果中国政府把政治利益与商业利益混淆在一起，在处理商业纠纷的时候过多地考虑政治利益，那么，最终必然会导致市场交易关系被扭曲。

中国应当吸取历史教训，在处理与周边邻国关系的时候，坚持平等的原则，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建立密切的商业关系。如果中国政府的信贷担保或者财政担保不能履行，那么，必然会恶化中国与东盟国家的关系。因此，中国政府应当积极鼓励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进入东盟市场，中国政府不再扮演市场交易主体的角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中国与东盟之间关系的正常化，也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国政府在处理与东盟国家关系的时候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