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印度的印度洋？

日前，印度海军副参谋长穆鲁格桑（P. Murugesan）透露，印度海军的发展目标是从目前的137艘战舰增加到2027年时的200艘战舰，其中包括三艘航空母舰。同时，印度海军已经正式启动第二艘国产航母的建造计划。至此，由来已久的“印度的印度洋”战略构想，已经呼之欲出。

海权论的始作俑者马汉（Alfred Thayer Mahan，1840年～1914年）认为：“谁控制了印度洋，谁就控制了亚洲。”当代印度海权理论之父潘尼迦（Kavalam Madhava Panikkar，1895年～1963年）指出，从16世纪全球化进程开启以来，“印度洋成为争夺制海权的战场，印度的前途便不再决定于陆地，而取决于印度洋”。诚然，殖民地时期印度的敌人，从早期的葡萄牙人、荷兰人、法国人，到后来居上的英国人，无不来自海上，无不倚重其船坚炮利。印度国父尼赫鲁在1946年出版的《印度的发现》一书中明确表示，“印度是不能在世界上扮演二等角色的，要么就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要么就销声匿迹。”自此，获得民族和国家独立的印度人发愤图强，要把印度洋打造成“印度的印度洋”，明确提出要打造多支以航母为核心的远洋舰队，实现“远洋进攻”，形成对印度洋的实际控制。

自从建国以来，“印度的印度洋”就一直是历届印度政府孜孜以求的梦想。航母是大国利器，是远洋海军的标志。1957年，印度在经济还十分落后的情况下，从英国购买了尊严级的第五艘“大力神”号航母，并将其更名为“维克兰特”（意为“彻底击败胆敢同我作战之人”）号。印度由此成为战后亚洲第一个拥有航母的国家。1961年11月，完成改装的“维克兰特”驶回孟买，入役印海军。一年之后，中印边界战争爆发，印度陆军一败涂地，其海空军扼腕痛惜，称“英雄无用武之地”。机会终于来了，1971年第三次印巴战争爆发后，“维克兰特”号航母编队封锁吉大港，对弱小的巴基斯坦海军大打出手，发挥了“重要作用”。

从双航母到三航母

1986年4月，印度海军从英国购买了人马座级的“竞技神”号航母，经过改装后改名为“维拉特”号。印度由此拥有双航母舰队，一直到1997年1月“维克兰特”号退役。时隔17年，2014年1月1日，印度购自俄罗斯的“维克拉玛蒂亚”号中型航母抵达印度洋，与早已在阿拉伯海恭候的“维拉特”号航母会合，印度再次成为亚洲唯一的双航母国家。与之前的两艘轻型航母“维克兰特”号和“维拉特”号不同的是，“维克拉玛蒂亚”号是中型航母，可以滑跃起降中型舰载机米格－29K，其战斗力远超前两者。印度高官和学者喜不自胜，放出豪言：“维克拉玛蒂亚”号可轻松击败中国的辽宁号训练舰！

印度的自信似乎是有逻辑的。在印度洋沿岸近40个国家中，印度是唯一拥有双航母舰队的国家，印度似乎已经实现了尼赫鲁“有声有色”的大国梦，完全有理由踌躇满志，纵横印度洋了。

最近几年来，热衷于军事建设尤其是海军建设的印度，陆续发布“大文件”，不断迎来“好消息”。

新世纪以来，印度先后发布了2004年版《海洋学说》、2007年的《自由使用海洋：印度的海军战略》和2009年版《海洋学说》。这三份文件都围绕印度洋来进行战略构想，意欲打造印度的海洋强国地位，旨在强化其对印度洋地区的影响和控制。如印度2004年版《海洋学说》断言，介于世界“主要强国都将在印度洋地区寻求支点”，印度将打造一支环绕印度洋的、活动范围从霍尔木兹海峡到马六甲海峡的海军力量，强调对印度洋诸“咽喉点”（choke points）的掌控。

2009年2月28日，印度首艘国产航母“维克兰特”号在科钦造船厂铺设龙骨。同年7月26日，首艘国产核潜艇“歼敌者”号正式下水，印度成为“世界第六个核潜艇国家”。 2011年12月29日， “维克兰特”号第一次下水。2012年4月5日，租借自俄罗斯的“海豹”号攻击型核潜艇入役，印度成为继联合国五大国之后“第六个装备核潜艇的国家”，印度海军的远洋威慑和打击能力获得极大的提升。

2013年8月12日，“维克兰特”号第二次下水。难抑兴奋的印度媒体宣布，这是“历史性的一天”，标志着印度遥遥领先于中国，成为美、俄、法、英之后，世界上第五个自主设计和建造航母的国家。按照印度海军的规划，满载排水量4万吨，可以搭载36架战斗机的“维克兰特”号将2018年年底入役。同时，已经完成延寿改装的“维拉特”号航母的服役期将延长到2020年左右。这就意味着，到2018年，印度海军将拥有三支航母编队。

2015年5月底，“维克兰特”号第三次下水。7月中旬，印度宣布启动第二艘国产航母的建造计划。与“维克兰特”号相比，将按照美国模式建造的新航母更大、更先进。据悉，这艘可能采用核动力推进的新航母满载排水量达6.5万吨，可容纳50多架舰载机，并可能安装能够弹射重型舰载机的电磁弹射系统。第二艘国产航母建造计划的启动，意味着在老旧的“维拉特”号航母退役后，印度将有更为强大的新航母入役，三支航母舰队的规模将变得更为强大。

从双航母到三航母，其意义是非同寻常的。马汉指出，形成海上霸权的最理想的地理位置，是居于中央位置的岛屿，靠近主要的贸易通道，并且拥有良好的港口和海军基地。印度的国土深入印度洋，西邻波斯湾和霍尔木兹海峡，东临孟加拉湾和马六甲海峡，倚陆向海，优势占尽。据此，印度认为，要真正控制印度洋，必须拥有三艘航母：一艘控制东面的孟加拉湾，一艘控制西面的阿拉伯海，剩下的一艘作为机动力量，以便快速支援或前往其他“利益攸关”的海域。

在大英帝国鼎盛时期，印度洋实际成了大英帝国的“内湖”。那么，志在继承昔日大英帝国在印度洋上的辉煌，即将拥有三支航母舰队的印度，即将称雄印度洋吗？

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先来看印度人引以为傲的航母。“维拉特”号轻型航母只能搭载垂直／短距起降飞战斗机和直升机，战力有限。多次延寿改装也无法阻挡“维拉特”号老迈的步伐，印度海军可能于明年将该舰提前除役。

“维克拉玛蒂亚”号原是苏联基辅级的三号舰“戈尔什科夫”号。基辅级是介于巡洋舰与航母之间的一种过渡舰型，是“鸟中蝙蝠”，“舰中奇葩”，难堪大用。可以说，航母就是一个在海上移动的载机平台，其作战效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舰载机的数量和质量。据悉，“维克拉玛蒂亚”号的机库内只能停放11架米格－29K中型舰载机和4架直升机，尚且不足辽宁号训练舰的半数，而歼15是重型舰载机。

航母编队不是某一艘舰艇的单打独斗，而是整个编队的协同作战或震慑。印度的双航母编队中的主要战舰还有“德里”级导弹驱逐舰以及“塔尔瓦”级导弹护卫舰。总数三艘的德里级驱逐舰，其部分设计与装备已经落伍，还不如中国自行研制的第一代导弹驱逐舰051C型（早已停建）。总数四艘的“塔尔瓦”级导弹护卫舰来自于俄罗斯，性能先进，大致与中国的054A型导弹护卫舰（已有20艘入役）相当。攻击型核潜艇可谓现代航母舰队的“标准”成员，而印度目前仅有从俄罗斯租借而来的“海豹”号，可勉强凑够一个“标准”航母编队。印度国产的“歼敌者”号已经下水六年，性能落后且仍未入役。

可见，印度退役、现役和即将入役的航母，都是中小型航母，其辅助舰艇数量不足，质量有限。更为重要的是，“印度的印度洋”显然不仅仅只是海军或军事力量的问题，它更重要的支撑是印度的综合国力。印度真的是有声有色的大国了吗？

作者任职于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