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记_粤西游日记七译文

查阅典籍:《徐霞客游记》——「徐霞客游记·粤西游日记七」原文

  十三日早晨催着吃了饭,立即到靖江王王城的北门,探访独秀峰西面的寺庵,拜见给谷,已进内宫礼佛去了。约定好的登峰,又想把它推到别的日子。我召唤他徒弟灵室过来与他讲定:暂且先去阳朔,然后再来此地。于是出了就日门,经过木龙洞的南洞,由洞下渡江。回头望木龙洞的下层,又有洞濒临江流穿过山麓,流水潇绕十分可爱。登上漓江东岸,立即溯江流往北行,不到半里,走入千佛阁,是单屋的佛殿。寺前有一棵大榕树。打听所谓的辰山这地方,从寺庵到渡口东街,和尚俗人老的少的全无一人知道。只好向着东方在空旷无际的原野中行走,希望在靠近山的地方或许能遇到一个知道的人,如在屏风岩发生的事一样。顺大路向东北走五里,远眺尧山在东,屏风岩在南,唯独辰山茫然无法辨认出来。见一个背草的人,拉住他问路,那人说:“我生长在此地,没听说过所谓的辰山。如有的话,那么东南几里外有个寨山角,山上的岩洞前后相通,或许就是此处了。”我打算听从他的话,将要向东南方走去,忽然望见北方有一座山,相距的路不足一里,而且那座山有洞弯然隆起,洞口有岩石挡住入口,赫色斑烂,光彩焕发,有奇异之处。连忙打听叫什么名字,背草的人说:“是老虎山”。我对静闻说:“为何不先了结了此山,然后再去找辰山。”便向北经由岔道行一里,抵达山下。有个耕地的人,再次询问他,说的话如先前那人说的一样。于是望着高处鼓足勇气,就首先登到洞口色彩斑烂的岩石旁,穿过横跨的岩石下去,见天上的亮光从洞顶上四处射下来。由下边往北穿到山腹中,两度进入两道石门,后面裂开支峡,上方悬着层层石板,都不能过去。返回到向南的重门之内,攀着石崖上登,便踏在了如层楼的岩洞上,正徘徊没有下去。忽然有一个人来等在洞前,就下去问他,回答说:“此山名叫老虎山,此洞名叫狮子口,是因为形状相似。又叫黄鹏岩,是据颜色起名。山前有三个洞:下边的叫平地岩,中间的叫道士岩,上边的叫黄鹏岩。”似乎想要为我在前引路的样子。我出洞来,见山顶岩石成丛,参差交错,顾不上与那人说话,就顺着路登山。山顶的岩石一片片,都是冰凌样的石条,铁样的颜色。很久才下岭来,石棱没有了,变为平地,荆棘丛生的小道转而隐没了。正在徘徊之间,先前等候的那人从山下放下农具赶了上来,领我向左进入道士岩。岩洞也是向南,在黄鹏岩的东边而稍微偏低一些,就是所谓的中洞了。洞的前壁上,右边刻着李彦弼的诗,右边刻着胡椒的诗,都是赠给刘升之的。刘升之的家在山下,在洞中读书,故而当官的人都敬重他。拂拭洞壁读了诗前的序文,这才知道此山就是辰山。又一回找到辰山不必另去寻索,更是十分奇异。先前找到屏风岩是由于在近山之处有人指点,又一次找到中隐山在子登山时的揣摩思考,至于说到此山,附近的人都认为不是,登山后也不知它就是,然而几百年前的遗迹,独独明明白白地显示给我,那是谁提醒谁在默默地引导着呢?

  我凑近岩壁抄诗,因而命令顾仆跟随引路的人前往他家就火烧饭,那人欣然一同前去。没有抄完,那人又来了,等候前去就餐,我就跟着他穿过东侧的石门出来。此石门内剖开重重石完,外面耸立着峡壁。向东下山,以为他家不远,抬头眺望附近没有村庄,这才知道还在东北一里之外。〔那人姓王,名叫世荣,别号叫庆宇,山的四周唯有此姓人家最近,是这座山的主人。〕来到王家,主人准备了饭食添加了豆,并且挽留我们住宿。我见尧山渐渐接近了,准备到明天去游,因此应允了他的邀请,而因为有剩余的时间就去搜寻近处的胜境。庆宇于是肩扛梯子绑了火把在前领路,去游青珠洞。没有邀约便有几十个人跟随而来,都姓王。于是又赶到辰山北麓。青珠洞向北,裂开的峡谷向上迸裂到山顶,洞内分隔为两层。开始时向南进去十多丈,就攀崖而上,洞中弯窿且很暗。慢慢转向西,于是竖起梯子向北面的石崖上登。登上去后,就向北走入峡中五丈多,钻出到横着的峡谷中。此峡呈东西向横亘着,上边高得都见不到顶。往东走四五丈,慢慢开阔生出光亮来,有大石柱悬在中央。绕到石柱西侧,这里的峡谷又呈南北向纵向裂开:往南进去就面临洞底,就是弯窿黑暗的洞顶的上方了;向北出去就下临洞口,就是裂开峡谷分层的顶上了。洞口中央排列着两根石柱,把洞口剖为一道门两个窗,引进光影射入洞内,正照着圆形的石柱。我十分诧异认为很奇特,可向导说:“不算。”转而从横向的峡谷口,又往西行四五丈,有洞穴往南进去,十分狭窄。脱去全部衣服赤着身体,伏在地上像蛇一样一伸一屈地前进。这个洞穴长三丈,大处仅如竹筒一样,又曲曲折折而且中间有悬垂的石柱,洞窄得如同是用人的身子作模子而成的。此时跟随游览的两个人拿着火把先进去,我紧跟着他们。半晌才过去,马上往西下坠越过平板状的坡道,这样之后后面进来的人才得以顶着脚跟进来,几儿乎过一个人须要磨蹭一个时辰了。过了隘口,洞重又弯然隆起,上高下陷,于是俯身向南下降,下垂的钟乳石纷纷罗列,迥然与外边不同。向导说:“不算奇异!”又往西越过一座桥,桥横架在南北好像门槛,下边可由洞穴中坠下去,桥可横截过桥。过了桥向西下去,钟乳石愈加奇异。西边的洼地走到头后,又转向北上走,绮丽的景色充满眼中,越转进去越更优美。原来此洞与山南面的黄鹏岩正好南北相对,可南边的层层叠叠,轩敞明朗,消愁恰神,可以长时间托身;北边的却一重重隐秘幽深,艰险难行,惊心触目,只适宜作短暂的游览。确实是整座山都是空的,其中环山耸峙分出的洞口虽然很多,没有超得过这两个洞奇妙的了。向北开的洞口有三个,此洞在中间,东西两个洞都浅。

  出洞后,再往东沿着北麓走,路过一个洞口,不十分深。转向南后沿着东麓走,首先路过高大弯窿的山洞一个,又经过洞内陡削的三个、曲曲折折的一个,又路过狗头岩一个,都因为悬在高处没进去。又往南路过道士岩后面的峡口,又向南找到和合岩。这个岩洞也是向东,洞内则往南裂成峡谷,而峡谷东壁上刻有和、合二仙的像,衣服的皱褶巧妙得如同天然的一样,必定不是凡俗的画笔可以画就的。向南的岩洞有三个,就是平地岩、道士岩、黄鹏岩了。志书上称辰山的岩洞有三层,仅是指山南的洞而已。唯有西面我未穷究它。出了青珠洞,经过北面的山洞一个,东麓的洞五个,转向西后沿着南麓走,就进入平地岩。洞口向南,刚进去就倾斜下去,不能平走,侧着身子挨近北面沿东边的裂隙中上去,里面的地方既弯窿而起,外边的光亮又渐渐幽暗下来。此时火把全部丢弃在北边的角落里,庆宇想出去取,可暮色降临,不能停留得太晚,便谢过他出来。也因为此洞既然通到中洞,已经穷究了两头,不必再摘取中间了。于是从辰山往东北行一里,再次来到王家。庆宇的母亲,已备好饭相待。这天夜里月色十分皎洁,而蚊子聚集声音成雷,庆宇撤了自己的蚊帐给客人用,主仆都得以安睡。

  十四日在庆宇处吃了早餐,便往东行。路过一个村落,又向东北共走三里,路过矮山。这座山在尧山的西边,漓江的东岸,山北又耸起一座支峰,如像大拇指附着在手掌上,是石山最北边的第一座山峰。山南崖壁削立,下面有个白岩洞。洞口向南,旁边通着三个旁洞;洞内垂着岩石,如荷叶样卷覆下来,下方有许多孔隙,排列为支洞;洞后略有些陡峻,可下去后就又平敞空旷起来;转向西走进去几丈,仍然从南边透进天光。出洞后往东走,有两重寺庵,庵后又有洞十分明朗,和尚在洞中设置了牛圈和养猪的篱笆,这地方点缀名胜的东西竟然如此!北边小山的山顶,一块小石尖尖立起,好像一个人。此山名叫“矮”,是因为比群山矮;我见它山势嶙峋,想要用优雅点的名字来给它改名,没能想出来。

  从这里向东溯小溪行,共二里,抵达尧山西麓。由靖江王王室墓地的左侧过一座小石桥,就上山,进入古老的石山坊,共二里,来到玉虚殿。此处环绕成小山坞,向西一面开阔,水自山后转过山峡流来,可以灌溉可以耕种,名叫天赐田,但本地人错读成天子田。由殿后转入山后,就见两座山相夹形成的山涧。于是向南溯山涧走半里,又越过山涧往东上行半里,这才登上岭角,于是从岭上望着东北方的最高峰登去。恰好遇到打柴的人,打听帝尧庙在的地方。那人指着最高峰说:“庙宇在这个山顶,现在已移到山麓,仅存留下两块石头作为标记,没有其他可看的了。”于是愈加向着东北上登,三次走过狭窄的山脊,三次上登三次下降。又行二里,才登上第一高峰,然而庙址没有痕迹,连两块石头也无法辨认出来。大概这一带都是森然耸立的石峰,见到土山反而认为很奇特,因此大家都称颂它,就好像我家乡都是土山而偶尔见到一座石峰一样的了。大舜的虞山已属望影附会,尚且还有《史记》记载的大舜游苍梧的文章,但是唐尧何时涉足到此地的呢!如果说是声威与教化传到南方,那么又不仅仅是此山了。有人说:“是山势险要高峻。”又有人说:“过去是瑶人的巢穴。”由于声音相同,便误为唐尧经过教化所到的地方,如卧龙山的诸葛武侯祠,此地难道是主国的版图吗了此山的东面,石峰成丛攒聚,有溪流环绕在其间,应当就是大坝的上游,源出于廖家村西边的水流了。

  凭眺了很久,仍然走了五里下山来,在玉虚殿吃了饭。又是二里,到达山麓的小桥。听说桥北有尧庙,是县里移来以便在伏腊日举行祭祀的场所,庙东南有寨山角、铁峰山,它们十分著名。就又向南走过一座桥,于是往东南沿尧山南麓快步赶去,将要先去探寻铁峰山,顺道可向西南转到寨山角、黄金岩再返回城。五里,已到了尧山东南的山坞中。山坞南面石峰森森,而东南方的一座山峰,尤其峥嵘突兀。我怀疑它就是铁峰山,遇到两个人自东边过来,问他们,回答说:“铁峰山在西面,已经走过头来到东边了!'’我不信,说:“宁愿失去铁峰山,这座峥嵘的高山是不能错过的!”越发向着东南在松林竹丛间疾行,又遇上一个小和尚,打听铁峰山,回答说:“前边就是了!”出了树林,靠右转过石山往南走,将要来到峥嵘突起的山峰的西麓,忽然一位老人拄着拐杖走来。再次询问他,原来靠右转过来的石山就是铁峰山,那在东南方的峥嵘之山是天童观后的山峰,峥嵘之峰可望却不可登,铁峰山却可以登上去但不能进去。原来铁峰山颇有些像独秀峰,山下有个岩洞,从前有仙人留下了题记,说:“有人开得铁峰山,珍珠金宝满当当。”所以先后有很多在崖壁上凿洞穴想进去的人,到将要找到石门时,总是有岩石坠下把石门堵塞住了。老人指引我沿着南麓四处探寻,仍旧返回来踏勘东麓,全无可以容身深入的洞穴。

  于是向西疾行一里,转上往南的岔路。又走一里抵达冷水塘。小桥跨过流水,急流涌向西南而去,一个村庄依山逐涧,也是幽静栖息的胜地,可村里人没有觉察到它的优美之处了。村南的石峰如像屏风,东西向横亘着,从西边的山嘴望它,只薄得如立着的手指头。从峰侧向东转到南山的山坳,便竟然出到了山南的大道上。开始向西疾行,共三里路过万洞寺,就见寨山角在它的西边了。此地石山开始开阔起来,平坦的田野如像平滑的磨刀石,可寨山角兀立在田野中。远望它的东崖,弯然壁立,悬崖之上,有石室飞嵌在上,可不见有通往那里的路径。转弯沿着山的南麓走,到达山的西麓,于是沿石阶向北上登。位于寨山角西北隅,山崖裂开一道裂缝,上边横架着桥,就走过桥进洞,横贯山腹往东走,钻出到东面的悬崖上,已在飞嵌的石室之内了。我此时急于往东出去,西面山洞的真实情形都来不及细细考察。等钻出了东面的山洞,这才脱去衣服休息,竟然考虑寄宿在洞中,顾不上再去问津别的胜景了。

  十五日寨山角的山洞中蚊子很多,没有蚊帐不能熟睡。清晨起床,旭日就射入洞中,我等不得洗脸梳头,就遍观洞中。大体上此洞呈西北东南向,前后两头开阔,中间只通着一个狭窄的隘口,仅能容下一个人。由西麓上到山腰,钻入飞石下边,随即转而登到飞石之上,翻卷的岩石成为桥,得以通到洞口。洞口朝西北方,洞口以内山洞被分隔成两半,南北两洞并列,全都平整可以居住。北洞的后边,就是通往隘口穿透山腹之处了,隘口长三丈。进去以后,立即拓宽成为岩洞,悬挂着的钟乳石似下垂的莲花,左右云烟氰氯,但和尚建了屋子关着屋门。东面岩洞的上下,都极其高峻陡削,唯有屋子左角余下一块手掌大的飞台,未被屋子遮挡住。我在此之前半夜被蚊子驱赶,时常出来坐在石台上。月色当空,望见平坦的田野绕着山麓,稻田溢满水,景致极为幽静空阔。东面岩洞的下边,也有个深洞,只是不透亮。路就在山麓,往南转才能向东上去。我早餐之后,望见西北方的黄金岩很近,急忙赶去那里,不再往东去寻找下洞了。

  下到山的西麓,过了竹桥,由村北往西北行,三里,抵达黄金岩的南面。此山似骨头样竖立在路北,上面有块竖石很像观音,有块趴伏着的岩石好似蛤蟆,当地人称为“蟆拐拜观音”。〔拐就是青蛙的土名。从九疑山的瑶蛔起,都把抓青蛙作为重要的事。〕那下边马上裂成洞,洞不深却很高,南北相通,前低后高。后洞上的半中间,又有岩石横向飞起,如彩虹架在空中,洞口被分隔成两半。内外既分别开启,上下也分层,映照通透的景致,没有比这里更优美的了,当地人都指认这里是黄金岩。我既在黄公岩之外找到它,又觉得此洞很奇特,虽然洞中没有碑刻,可心里有种出乎意料的幸运感。由洞内上登,往北出洞到了架空的彩虹之下,俯瞰北麓,拖剑江直接啃咬着山下而后向西流去。盘腿坐了很久,仍然往南下走出了洞。洞右又有一洞,洞口也是向南高高裂开,洞内深入进去却不通,好像深峡而已。不久从西麓向北转,山的西北面,也有一个洞向西,则洞中弯窿却不深,也不通。它对面的山上有个向东的洞,与此洞相对,好像大门两侧的厢房样相对排列。那个山洞里面则分出四个岔洞如像“十”字。东北两个洞口则通到外面而且明亮,然而东边的是入洞之处,北面的是悬崖;西南两边是两个峡谷,一进去便黑暗下来,然而西边的是此洞在上层的隐秘之处,南面的是深潭。拖剑江的江水在东峰的北边,流到此洞前,转向北沿着山流去。正对洞口有桥跨过江流,桥内侧积水成为水池,也是山重水曲的幽深之处了。出了山洞,不知道它的名字,心里对它的奇异之处很诧异,见到有在水池中取水的人,姑且问间他。那人说:“此洞没有名字。它上面还有一个洞,可登上去找。”急忙听从他的话,恰好雨来了也不能阻止,披开深著穿过山崖向上登。南北两面的石屏风并立而起,中间有条小路,非常陡峻。洞位于南面的石屏风后,洞口也是向东,但不怎么宽敞。洞口左侧刻有一块方形石碑,是宋朝人的遗迹,说此洞山回水绕,洞名叫黄金岩,是东坡居士供奉香火的寺院。岩洞中苏东坡题写的匾额值得摹拓,我急忙去寻找它。洞右有旧时的刻石,上面有“黄金岩”三个字可以辨认出来。它下方所写的字,却剥蚀无存了。这才知道此洞是黄金岩,而先前的那一个是它东面山峰上的洞。找到一个黄金洞就既能得知当地人所不知道的东西,又能知道当地人误指之处,而且又知道它是古代名贤遗留下来的;只是没有听说过苏东坡到过桂林,这一点值得怀疑。洞内没有别的奇异之处,可转到北面上边透进天光,断崖崩塌溜滑,没有石阶可攀。于是出到洞口左侧,看见北面石屏风内的峡谷,有路上登,只是被堆积的草丛遮住了,雨大草湿,不能落脚,我鼓足勇气一往直前,静闻不能跟随。登上去后,转向南走,就是上洞了。洞口向北。洞口外荆棘蔓草交织在一起,我一缕缕分开一节节折断它们,这才得以进洞。洞口以内旁洞外通,三层重楼,向下俯视非常深,往上眺望也很奇异,然而那上边全无石阶缝隙可以攀援。审视了很久,看见中洞之内,有个旁洞小巧玲珑,悬空的裂隙宛宛转转,可以穿上去,只是狭窄又一层层曲曲折折的,四肢难以舒展。于是脱去衣服赤裸着身体,如蛇和尺镬一样一伸一曲地上爬,终于出到上层平架着的楼阁上,坐在洞口飞石架成的桥上,高声呼唤静闻,很久以后才到来,也用先前的方法教给他像猿猴一样登上来,这才一同下去。此时顾仆在下洞的桥头等了很久,下来之后,走过桥将向西赶去屏风山,打算再去抄录《程公岩记》及《壶天观铭序》。回头望黄金岩下,山西北麓的各种洞穴尤其多,就又过桥往东走,顺着拖剑江绕到山的北麓,此处又找到向北的洞两个,向西的洞三个,有的旁侧穿通有许多洞口,有的洞内夹成深峡,一座山的山麓,无处不镶嵌着空洞,好似下垂的云朵下覆的鸟翼一样。极西处的一个洞口,也是从西北穿透到东南,也是北低南高,与东峰(下缺。)中午,命令顾仆先到王庆宇处去烧饭,我与静闻向西望着屏风山赶去。将要渡过拖剑水时,望见屏风山、黄金岩两山之中,又在南面隔着一座山,山下有洞朝向北方,又再绕道望着它赶去。就见此洞也是在两旁分为两个洞口,一北一东,这是山东北隅的洞了。洞西有石阶上登,再上去却见石阶崩塌道路陡削,又有个山洞向北。洞前有墙,洞后方有佛座,是往时佛寺建宅之处,虽然后面左侧有个深窍可以进去,但很暗不能走到头。于是下山走到西北隅,就见旁通之洞,中空之峡,又接连展现出来,与黄金岩的西北麓颇有些相同。然而正西有一个洞,高高隆起,一层层排列,纷纭杂乱,高大舒展,这又是以雄壮飞扬见奇,不是平常窈窕玲珑状的洞穴了。当地人见我进洞的时间太久,觉得诧异便来探视,我返回来打听洞名,知道是飞石洞。从此便往西越过石坝,共一里进入程公岩,抄录东面石崖上的记文、铭文。〔铭文是范成大作的,记文是侯彭老写的。〕石崖又高又斜,无从攀援拂拭,抄录了很长时间,有几个字始终不能辨认。此时已过中午,肚中空空然,于是出了岩洞向北赶到王家。不到半里,经过一个村庄,用衣服抵押借了一架梯子,重又扛来岩洞中,攀上去擦拭那几个字,全部抄完没有遗漏。又攀上西面的崖壁擦拭《张安国碑》,因为它是草书多有剥落,有几个字不能辨认出来。此时己是下午,于是出洞还了梯子,向北走二里,到王家吃饭。王家人杀了鸡作饭,款待客人愈加丰盛。他母亲再次挽留住下,我急于进城,只是因为胡椒的诗下边刘居显的跋没有抄录,〔刘居显,是刘升之的公子。〕攀着凳子拂拭,而庆宇又背着凳子在前头奔走。往西行一里,进入道士岩东峡的峡口,穿进洞中,擦拭左侧的崖壁,再读了跋文,最终由于剥落太多放弃了。又校对胡椒的诗校出三四个字,于是进入洞右隅的后侧,就是与下洞平地岩相通之处。此道裂隙开始进去时十分狭窄,稍微进去后往西走,便上下都似苍弯一样,黑暗得不能辨认东西。庆宇想要取火来领路,我说:“不如用剩余的时间去探外边没有探完的洞。”于是仍旧出了东峡,沿东麓往北走,经过狗头洞。洞虽奇特可名字不雅,竟然放弃了它。山的北麓又有一个洞,北面的洞口也是向东,外边好似裂隙。攀着裂隙上去,转过三个弯,但通着三个石窗,真是窈窕的灵鸳宫府,玲珑的凤凰殿宇呀!出洞再往北,马上就是高高隆起的山洞。洞口向南,高高地盘踞在山顶,与北面的青珠洞并列。走入洞内,马上向东转后上登,随即往北转,渐渐上去渐渐黑下来,虽然高峻自有特点,可独缺通透明朗之处,不是我心里所喜爱的地方。出了洞,天色已近傍晚,便告别庆宇向南赶了二里路,走过屏风山西麓,来到这里已遍历了山的四面了。又行三里,过了七星岩,又一里,进入浮桥门,浮桥共由三十六条船组成。则离开寓所已经三天了。

  十三日 早促饭,即出靖藩城北门,过独秀西庵,叩绀谷,已入内官礼忏矣。登峰之约,复欲移之他日。余召与其徒灵室期,姑先阳朔,而后来此。乃出就日门,过木龙南洞,由其下渡江。还望木龙洞下层,复有洞滨江穿麓,潆流可爱。上江东涯,即溯江流北行,不半里,入千佛阁,乃平殿也。〔前有大榕一株。〕问所谓辰山者,自庵至渡头东街,僧俗少及长俱无一知。乃东向苍莽行,冀近山处或得一识者,如屏风岩故事。随大路东北五里,眺尧山在东,屏风岩在南,独辰山茫然无辨。一负刍者,执而问之,其人曰:“余生长于此,未闻所谓辰山。无已,则东南数里有寨山角,其岩前后相通,或即此也。”余欲从之,将东南行,忽北望一山,去路不一里,而其山穹然有洞,洞口有石当门,赭色斑烂,彪炳文采焕发有异。亟问何名,负刍者曰:“老虎山也。”余谓静闻:“何不先了此,而后觅辰山。”遂北由岐行一里,抵山下。有耕者,再问之,语如初。乃望高贾勇,遂先登洞口斑烂石畔,穿入跨下,其内天光自顶四射。由下北透其腹,再入重门,支峡后裂,层庋上悬,俱莫可度。返南向重门内,攀崖上跻,遂履层楼,徘徊未下。忽一人来候洞前,乃下问之,曰:“是山名老虎山,是洞名狮子口,以形也。又名黄鹏岩,以色也。山前有三洞:下曰平地,中曰道士,上曰黄鹏。”似欲为余前驱者。余出洞,见山顶石丛参错,不暇与其人语,遂循路上跻。其石片片,皆冰棱铁色。久之下岭,石棱就夷,棘道转没。方踯躅间,前候者自山下释耒lěi农具趋上,引余左入道士岩。岩亦南向,在黄鹏之东而稍下,所谓中洞也。洞之前壁,右镌李彦弼,左镌胡槻诗,皆赠刘升之者。升之家山下,读书洞间,故当道皆重之。拂读诗叙,始知是山之即为辰山。又得辰山之不待外索,更奇甚。前得屏风岩于近山之指示,又得中隐山于时登之摹拟,若此山近人皆以为非,既登莫知其是,而数百年之遗迹,独耿然真实明白示我也,又孰提醒而孰嘿mò导暗中引导之耶?

  余就岩录诗,因令顾仆随导者往其家就炊,其人欣然同去。录未竟,其人复来,候往就餐,余乃随之穿东侧门而出。其门内剖重龛,外耸峡壁。东向下山,以为其家不远,瞻眺无近村,始知尚在东北一里外也。其人姓王名世荣,号庆字,山四旁惟兹姓最近,为山之主。抵王氏,主人备餐加豆,且留宿焉。余见尧山渐近,拟为明日游,因俞yú表示应允其请,而以余晷时间索近胜。庆字乃肩梯束炬前导,为青珠洞游。不约而随者数十人,皆王姓。遂复趋辰山北麓。

  其洞北向,裂峡上并山顶,内界两层。始向南,入十余丈,乃攀崖而上,其中穹窿而暗。稍转而西,乃竖梯向北崖上跻。既登,遂北入峡中五丈余,透出横峡。其峡东西横亘,上高俱不见顶。由东行四五丈,渐辟生光,有大石柱中悬。绕出柱西,其峡又南北竖裂:南入而临洞底,即穹窿暗顶之上也;北出而临洞门,即裂峡分层之巅也。洞门中列二柱,剖为一门二窗,延影内射,正当圆柱。余诧以为奇,而导者曰:“未也。”转从横峡口,又由西行四五丈,有窍南入,甚隘。悉去衣赤体,伏地蛇伸以进。其穴长三丈,大仅如筒,又曲折而有中悬之柱,若范模子人之身而为之窍者。时从游两人以火炬先入,余继之。半晌而度,即西坠度板,然后后入者得顶踵而入,几几乎度一人须磨捱一时矣。过隘,洞复穹然,上崇下陷,乃俯南降,垂乳纷列,迥与外异。导者曰:“未也!”又西逾一梁,梁横〔南北〕若阈,下可由穴以坠,上可截梁而度。越梁西下,石乳愈奇。四洼既穷,复转北上,靡丽盈眸,弥更加转弥胜。盖此洞与山南之黄鹏正南北相当,而南则层叠轩朗,涤虑怡神,可以久托;北则重嫱险巇,骇心恫目,所宜暂游。洵一山皆空,其环峙分门者虽多,无逾此二妙矣。〔北向开洞门者三,此为中,东西二门俱浅。〕

  出,复东循北麓,过洞门一,不甚深。转南向而循东麓,先过高穹之洞一,又过内削三曲一,又过狗头岩一,皆以高悬不入。又南过道十后峡门,又南得和合岩。其岩亦东向,内辄南裂成峡,而峡东壁上镌和、合二仙像,衣褶妙若天然,必非尘笔可就。〔南向者三,即平地、道士、黄鹏也。《志》称辰山有洞三级,第指其南耳。惟西面予未之穷。出青珠洞,过北洞一,东麓洞五,〕转西向而循南麓,遂入平地岩。其门南向,初入欹侧,不堪平行,侧身挨北缘东隙而上,内境既穹,外光渐嫱。时火炬俱弃北隅,庆宇复欲出取,而暮色亦上,不堪栖迟,乃谢之出。亦以此洞既通中洞,已穷两端,无复中撷xié采摘矣。乃从山东北一里,复抵王氏。庆宇之母,已具餐相待。是夜月色甚皎,而蚊聚成雷,庆宇撤己帐供客,主仆俱得安寝。

  十四日 早餐于庆宇处,遂东行。过一聚落,又东北共三里,过矮山。其山在尧山之西,漓水之东,其北复耸一枝,如拇指之附,乃石山最北之首峰也。山南崖削立,下有白岩洞。洞门南向,三窦旁通;其内垂石,如莲叶卷覆,下多透漏,列为支门;其后少削,而下辄复平旷;转而西入数丈,仍南透天光。出洞而东,有庵两重,庵后又有洞甚爽,僧置牛栏猪笠于中,此中之点缀名胜者如此!北小山之顶,一小石尖立,特起如人。山之名“矮”,以矮于众山;余见其嶙峋,欲以雅名易之,未能也。

  于是东向溯小溪行,共二里,抵尧山西麓。由王坟之左渡一小石桥,乃上山,入古石山坊,共二里,抵玉虚殿。其处山回成坞,西向开洋,水自山后转峡而来,可润可耕,名天赐田,而土人讹为天子田。由殿右转入山后,则两山夹而成涧。乃南向溯涧半里,又逾涧东上半里,始登岭角,于是从岭上望东北最高峰而登。适得樵者,询帝尧庙所在。其人指最高峰曰:“庙在此顶,今已移麓,惟存二石为识,无他可睹也。”乃益东北上,三过狭脊,三登三降。又二里,始登第一高峰,然庙址无影响,并二石亦莫辨焉。盖此中皆石峰森立,得土山反以为异,故群而称之,犹吾地皆土山而偶得一石峰也。大舜虞山已属附影,犹有《史记》苍梧之文,而放勋何与于此哉!若谓声教南暨到,则又不独此山也。或者曰:“山势岩峣yǎo山高的样子。”又或曰:“昔为瑶人所穴,以声音之同,遂讹为过化所及。如卧龙之诸葛,此岂三国版图哉!”其山之东,石峰攒丛,有溪盘绕其间,当即大坝之上流,出于廖家〔村〕西者也。

  凭眺久之,仍五里下,饭于玉虚殿。又二里,抵山麓小桥。闻其北有尧庙,乃县中移以便伏伏天腊严冬故事者,其东南有寨山角铁峰山,其名颇著。乃又南渡一桥,于是东南循尧山南麓而趋,将先探铁峰,遂可西南转及寨山、黄金而返也。五里,已出尧山东南坞。其南石峰森森,而东南一峰,尤铮铮屼突。余疑其为铁峰山,得两人自东来,问之,曰:“铁峰在西,已逾而东矣!”余不信,曰:“宁失铁峰,此铮铮者不可失也!”益东南驰松篁huáng竹子间,复得一小沙弥,询铁峰,曰:“前即是矣!”出林,夹右转石山而南,将抵铮铮突峰之西,忽一老者曳杖至。再询之,则夹右而转者即铁峰,其东南铮铮者乃天童观后峰,铮铮者可望而不可登,铁峰山则可登而不可入。盖铁峰颇似独秀,其下有岩洞,昔有仙留记,曰:“有人开得铁峰山,真珠金宝满担担。”故先后多凿崖通窍者,及将得其门,辄坠石闭塞焉。老者指余循南麓遍探,仍返勘东麓,俱无深入容身之窍。

  乃西驰一里,转入南岐。又一里抵冷水塘。小桥跨流,急涌西南而去,一村依山逐涧,亦幽栖之胜,而其人不之觉也。村南石峰如屏,东西横亘,从西嘴望之,只薄若立指。从其腋东转南山之坳,则遂出山南大道。始驰而西,共三里过万洞寺,则寨山在其西矣。其地石山始开,平畴如砥,而寨山兀立其中。望其东崖,穹然壁立,悬崖之上,有室飞嵌,而不见其径。转循山南,抵山西麓,乃历级北上。当〔寨山〕西北隅,崖开一罅,上架横梁,乃逾梁入洞,贯腹而东,透出东崖,已在嵌室之内矣。余时急于东出,西洞真形俱不及细按。及透东洞,始解衣憩息,竟图托宿其间,不暇更问他胜矣。

  十五日 寨山洞中多蚊,无帐睡不能熟。晨起,晓日即射洞而入,余不候盥栉,辄遍观洞中。盖其洞西北东南,前后两辟,而中则通隘,仅容一人。由西麓上山腰,透入飞石下,旋转蹑其上,卷石为桥,以达洞门。门西北向,门内洞界为两,南北并列,俱平整可居。北洞之后,即通隘透腹处也,隘长三丈。既入,即宽辟为岩,悬乳垂莲,氤氲左右,而僧结屋掩其门。东岩上下,俱极崇削,惟屋左角余飞台一掌,不为屋掩。余先是中夜为蚊所驱,时出坐其上。月色当空,见平畴绕麓,稻畔溢水,致甚幽旷。东岩之下,亦有深洞,第不透明。路当山麓,南转始得东上。余既晨餐,西北望黄金岩颇近,亟趋焉,不复东寻下洞也。

  下山西麓,过竹桥,由村北西北行,三里,抵岩之阳。其山骨立路北,上有竖石如观音,有伏石如虾蟆,土人呼为“蟆拐拜观音”。 拐即蛙之土名也。自九疑瑶峒,俱以取拐为务。其下即裂为洞,洞不深而高,南北交透,前低后峻。后门之半,复有石横飞,若驾虹空中,门界为二。既内外分启,亦上下层分,映彻之景,莫此为甚,土人俱指此为黄金岩。余既得之黄公之外,又觉此洞之奇,虽中无镌刻,而心有余幸幸运。由洞内上跻,北出驾虹之下,俯瞰北麓,拖剑江直啮其下而西去焉。踞坐久之,仍南下出洞。其右复有一洞,门亦南向高裂,其内则深入而不透,若重峡而已。已从西麓北转,山之西北,亦有一洞西向,则中穹而不深,亦不透。其对山有东向之洞,与此相向,若门庑对列。其洞则内分四支如“十”字。东北二门则外透而明,然东其所入,北乃悬崖也;西南二峡则内入而黑,然西其上奥,南乃深潭也。拖剑之水在东峰之北,抵此洞前,转北循山。当洞有桥跨之,桥内汇而为池,亦山丛水曲之奥矣。出洞,不知其名,心诧其异,见汲水池中者,姑问之。其人曰:“此洞无名。其上更有一洞,可跻而寻也。”亟从之。适雨至不为阻,披箐透崖而上。南北两石屏并立而起,微路当其中,甚峻。洞峙南屏后,门亦东向,而不甚宏。门左刻石一方,则宋人遗迹也,言此洞山回水绕,洞名黄金,为东坡居士香火院。岩中东坡题额可拓,予急觅之。洞右有旧镌,上有“黄金岩”三字可辨。其下方所书,则泐剥无余矣。始知是洞为黄金,而前乃其东峰之洞。一黄金洞而既能得土人之所不知,又能知土人之所误指,且又知其为名贤所遗;第东坡不闻至桂为可疑耳。洞内无他奇,而北转上透天光,断崖崩溜,无级可攀。乃出门左,见北屏内峡,有路上跻,第为积莽所翳,雨深蔓湿,不堪置足,余贾勇直前,静闻不能从焉。既登,转而南,则上洞也。洞门北向。门外棘蔓交络,余缕分而节断之,乃得入门。门内旁窦外通,重楼三叠,下俯甚深,上眺亦异,然其上俱无级罅可攀。谛视久之,见中洞之内,有旁窦〔玲珑,悬隙宛转,〕可穿而上,第隘而层折,四体难舒。于是脱衣赤体,蛇伸蠖huò一种昆虫曲,遂出上层〔平庋阁上〕,踞洞口飞石驾梁之上,高呼静闻,久而后至,亦以前法教猱而升,乃共下焉。

  时顾仆待下洞桥端甚久,既下,越桥将西趋屏风山,欲更录《程公岩记》并《壶天(观)铭序》。回望黄金岩下,其西北麓诸洞尤多,乃复越桥而西,随拖剑绕山北麓,其处又〔得〕北向洞二,西向洞三,或旁透多门,或内夹深峡,一山之麓,靡不嵌空,若垂云覆冀焉。极西一洞门,亦自西北穿透东南,亦北低南峻,与东峰(缺。)午,令顾仆先炊王庆宇处,余与静闻西望屏风山而趋。将度拖剑水,望〔屏风、黄金〕两山之中,又南界一山,其下有洞北向,复迂道从之。则其洞亦旁分两门,一北一东,此山之东北隅洞也。其西有级上跻,再上而级崩路削,又有洞北向。其前有垣,其后有座,乃昔时梵宇所托,虽后左深窍可入,然暗不能穷。乃下抵西北隅,则旁透之洞,中空之峡,又连辟焉,颇与黄金岩之西北同。而正西一洞,高穹层列,〔纷拿杰张,此〕又以雄厉见奇,〔非寻常窈窕窟也。〕土人见予久入,诧而来视,余还问其名,知为飞石洞。从此遂西度石堰,共一里入程公岩,录东崖记、铭二纸。铭乃范成大,记乃侯彭老。崖高石侧,无从缘拭,抄录甚久,有数字终不能辨。时已过午,腹中枵然,乃出岩北趋王氏。不半里,过一村,以衣质梯抵押,复肩至岩中,缘拭数字,尽录无遗。复缘拭西崖《张安国碑》,以其草书多剥,有数字不辨焉。

  时已下午,于是出洞还梯,北二里,饭于王氏。王氏杀鸡为黍,待客愈隆。其母再留止宿,余急于入城,第以胡槻诗下刘居显跋未录,居显,升之乃郎。攀凳拂拭,而庆宇复负而前趋。西一里,入道士岩东峡门,穿入洞中,拭左崖,再读跋,终以剥多置。又校得胡诗三四字,乃入洞右隅之后腋,即与下洞平地岩通者。其隙始入甚隘,少进而西,则高下穹然,暗不可辨。庆宇欲取火为导,余曰:“不若以余晷探外未悉之洞也。”遂仍出东峡,循东麓而北,过狗头洞。洞虽奇而名不雅,竟舍之。其北麓又有一洞,北门亦东向,外若裂罅。攀隙而上,历转三曲,遂透三窗,真窈窕之鹫宫,玲珑之鷟zhuó凤的别称宇也。出洞再北,即为高穹之洞。其门南向,上盘山顶,与北之青珠并。入其内,即东转而上跻,已而北转,渐上渐黑,虽崇峻自异,而透朗独悭qiān欠缺,非金之所心艳也。出洞,日已薄暮,遂别庆宇南趋二里,过屏风山西麓,至是已周其四面矣。又三里,过七星岩,又一里,入浮桥门,〔浮桥共三十六舟云。〕则离寓已三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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