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_唐纪唐纪十八段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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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阅典籍:《资治通鉴》——「资治通鉴·唐纪唐纪十八」原文
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咸亨二年(辛未、671) 唐纪十八唐高宗咸亨二年(辛未,公元671年) [1]春,正月,甲子,上幸东都。 [1]春季,正月,甲子(二十六日),唐高宗来到东都洛阳。 [2]夏,四月,甲申,以西突厥阿史那都支为左骁卫大将军兼匐延都督,以安集五咄陆之众。 [2]夏季,四月,甲申(十八日),唐朝任命西突厥阿史那都支为左骁卫大将军兼匐延都督,以安抚五咄陆的部众。 [3]初,武元庆等既死,皇后奏以其姊子贺兰敏之为士之嗣,袭爵周公,改姓武氏,累迁弘文馆学士、左散骑常侍。魏国夫人之死也,上见敏之,悲泣曰:“吾出视朝犹无恙,退朝已不救,何苍猝如此!”敏之号哭不对。后闻之,曰:“此儿疑我。”由是恶之。敏之貌美,蒸于太原王妃;及居妃丧,释哀,奏妓。司卫少卿杨思俭女,有殊色,上及后自选以为太子妃,婚有日矣,敏之逼而淫之。后于是表言敏之前后罪恶,请加窜逐。六月,丙子,敕流雷州,复其本姓。至韶州,以马缰绞死。朝士坐与敏之交游,流岭南者甚众。 [3]当初,皇后武则天的哥哥武元庆等已死,皇后便上奏唐高宗,以她姐姐的儿子贺兰敏之作为她父亲武士的嗣子,承袭周国公爵位,改姓武氏。武敏之连续升官,此时任弘文馆学士、左散骑常侍。魏国夫人被武则天毒死时,唐高宗遇见武敏之,悲痛哭泣,说:“早上我外出临朝听政时,她还安然无恙,退朝时就无法抢救了,为何死得如此匆促?”武敏之只是大哭,并不答话。武则天听到这个情况后,说:“这小子怀疑我。”于是开始憎恨他。武敏之相貌漂亮,与他外祖母太原王妃杨氏yín乱;在为杨氏守丧期间,他又脱去丧服,命歌妓奏乐歌舞。司卫少卿杨思俭的女儿美貌出众,唐高宗和武则天亲自选她为太子妃,婚期已定,武敏之竟qiáng奸了她。武则天于是给唐高宗上书,揭露他前后的罪恶,请求将他放逐到边远地区。六月,丙子(十一日),唐高宗命令把武敏之流放到雷州,恢复他的本姓贺兰。敏之走到韶州,被用马缰绳绞死。朝廷官吏中不少人因曾与他交游,被流放岭南。 [4]秋,七月,乙未朔,高侃破高丽余众于安市城。 [4]秋季,七月,乙未朔(初一),高侃在安市城打败叛唐的高丽残余部队。 [5]九月,丙申,潞州刺史徐王元礼薨。 [5]九月,丙申(初二),潞州刺史徐王李元礼去世。 [6]冬,十一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6]冬季,十一月,甲午朔(初一),出现日食。 [7]车驾自东都幸许、汝;十二月,癸酉,校猎于叶县;丙戌,还东都。 [7]唐高宗由东都洛阳巡游许州、汝州;十二月,癸酉(初十),在叶县进行围猎;丙戌(二十三日),返回东都洛阳。三年(壬申、672) 三年(壬申,公元672年) [1]春,正月,辛丑,以太子左卫副率梁积寿为姚州道行军总管,将兵讨叛蛮。 [1]春季,正月,辛丑(初八),唐朝任命太子左卫副率梁积寿为姚州道行军总管,率领军队讨伐叛蛮。 [2]庚戌,昆明蛮十四姓二万三千户内附,置殷、敦、总三州。 [2]庚戌(十七日),昆明蛮十四姓二万三千户归附唐朝。唐朝在他们的居住地区设置殷州、敦州和总州。 [3]二月,庚午,徙吐谷浑于鄯州浩水南。吐谷浑畏吐蕃之强,不安其居,又鄯州地狭,寻徙灵州,以其部落置安乐州,以可汗诺曷钵为刺史。吐谷浑故地皆入于吐蕃。 [3]二月,庚午(初八),唐朝将吐谷浑迁移到鄯州浩水以南。吐谷浑因畏惧吐蕃的强大,在鄯州住不踏实,同时也因该地区狭小,不久又迁移到灵州。唐朝在他们的新住地设置安乐州,任命他们的可汗诺曷钵为州刺史。吐谷浑原来的居住地都被吐蕃吞并。 [4]己卯,侍中永安郡公姜恪薨。 [4]己卯(十七日),侍中、永安郡公姜恪去世。 [5]夏,四月,庚午,上幸合璧宫。 [5]夏季,四月,庚午(初九)唐高宗巡幸合璧宫。 [6]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贡,上问以吐蕃风俗,对曰:“吐蕃地薄气寒,风俗朴鲁;然法令严整,上下一心,议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久也。”上诘以吞灭吐谷浑、败薛仁贵、寇逼凉州事,对曰:“臣受命贡献而已,军旅之事,非所闻也。”上厚赐而遣之。癸未,遣都水使者黄仁素使于吐蕃。 [6]吐蕃派遣大臣仲琮入朝进贡,唐高宗向他询问吐蕃地方的风俗,他回答说:“吐蕃土地贫瘠,天气寒冷,民风诚朴迟钝,但法令严肃而完备,上下一心,讨论政事常常自下而上,根据人们的利益所在而实施。这是吐蕃能够长期存在的原因。”唐高宗又责问他有关吐蕃吞灭吐谷浑,打败薛仁贵,以及侵逼凉州等事。他回答说:“我的任务只是前来进贡,至于军事方面的事,则不是我所应当知道的。”唐高宗赏赐他优厚的礼物,打发他返回吐蕃。癸未(二十二日),唐朝派遣都水使者黄仁素出使吐蕃。 [7]秋,八月,壬午,特进高阳郡公许敬宗卒。太常博士袁思古议:“敬宗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谥为缪。”敬宗孙太子舍人彦伯讼思古与许氏有怨,请改谥。太常博士王福议,以为:“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嫌隙有实,当据法推绳;如其不然,义不可夺。”户部尚书戴至德谓福曰:“高阳公任遇如是,何以谥之为缪?”对曰:“昔晋司空何曾既忠且孝,徒以日食万钱,秦秀谥之为‘缪’。许敬宗忠孝不逮于曾,而饮食男女之累过之,谥之曰‘缪’,无负许氏矣。”诏集五品已上更议,礼部尚书阳思敬议:“按《谥法》,既过能改曰恭,请谥曰恭。”诏从之。敬宗尝奏流其子昂于岭南,又以女嫁蛮酋冯盎之子,多纳其货,故思古议及之。福,勃之父也。 [7]秋季,八月,壬午(二十四日),特进高阳郡公许敬宗去世。讨论为他定谥号时,太常博士袁思古评论说:“许敬宗遗弃大儿子于边远地区,将小女儿嫁给夷貊,按照《谥法》:‘名与实不符称为缪’,请给他以‘缪’的谥号。”许敬宗的孙子太子舍人许彦伯指责袁思古与许家有私怨,请求改定别的谥号。太常博士王福认为:“一时的得失,关系到千载的荣辱。如借机泄私怨是事实,应当依法论罪;否则,袁思古提的谥号按理是不应更改的。”户部尚书戴至德对王福说:“高阳郡公在朝廷中有这样高的职位和待遇,何以给予‘缪’的谥号?”王福回答说:“从前晋朝司空何曾既忠且孝,只因每日饮食耗费万钱,秦秀在他死后就给定谥号为‘缪’。许敬宗忠和孝都不及何曾,而饮食女色的耗费却超过他。给予‘缪’的谥号,已对得起许敬宗了。”唐高宗下诏令召集五品以上官员重新评议。礼部尚书阳思敬评议说:“按照《谥法》,有了过失能改正称为‘恭’,请给他定谥号为‘恭’。”唐高宗下诏接受这个意见。许敬宗曾向皇帝奏请将他儿子许昂流放岭南,又曾将女儿嫁给蛮族首领冯盎的儿子,并多收取他的财物,所以袁思古的评议谈到了此事。王福就是王勃的父亲。 [8]九月,癸卯,徙沛王贤为雍王。 [8]九月,癸卯(十五日),唐朝改封沛王李贤为雍王。 [9]冬,十月,己未,诏太子监国。 [9]冬季,十月,己未(初二),唐高宗下诏,令皇太子监理国家政事。 [10]壬戌,车驾发东都。 [10]壬戌(初五),唐高宗车驾从东都洛阳出发。 [11]十一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11]十一月,戊子朔(初一),出现日食。 [12]甲辰,车驾至京师。 [12]甲辰(十七日),唐高宗车驾回到京师长安。 [13]十二月,高侃与高丽余众战于白水山,破之。新罗遣兵救高丽,侃击破之。 [13]十二月,唐将高侃与高丽残余部队战于白水山,高侃把他们打败。新罗派兵援救高丽,高侃也把他们打败。 [14]癸卯,以左庶子刘仁轨同中书门下三品。 [14]癸卯(疑误),唐朝任命左庶子刘仁轨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15]太子罕接宫臣,典膳丞全椒邢文伟辄减所供膳,并上书谏太子。太子复书,谢以多疾及入侍少暇,嘉纳其意。顷之,右史缺,上曰:“邢文伟事吾子,能撤膳进谏,此直士也。”擢为右史。 [15]太子很少接近东宫的属官,典膳丞全椒人邢文伟便减少他的膳食,并上书规劝太子。太子在给他的复信中承认错误,表示接受他的意见,提出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自己多病,而且需要经常入宫侍候皇帝,空闲时间少。不久,右史职位出现空缺,唐高宗说:“邢文伟侍奉我儿子,能用撤减膳食的方式进行规劝,这是耿直的人”,于是提升他为右史。 太子因宴集,命宫臣掷倒,次至左奉裕率王及善,及善曰:“掷倒自有伶官,臣若奉令,恐非所以羽翼殿下也。”太子谢之。上闻之,赐及善缣百匹,寻迁左千牛卫将军。 太子在一次宴会时,命令东宫的属官表演“掷倒”的杂耍。当依次该左奉裕率王及善表演时,他说:“表演‘掷倒’,本是乐官的事,如果我执行您的命令,恐怕就失去辅佐殿下的身份了。”太子向他承认了错误。唐高宗听说这个情况后,赏赐给王及善缣一百匹,不久又提升他为左千牛卫将军。四年(癸酉、673) 四年(癸酉,公元673年) [1]春,正月,丙辰,绛州刺史郑惠王元懿薨。 [1]春季,正月,丙辰(二十九日),唐朝绛州刺史郑惠王李元懿去世。 [2]三月,丙申,诏刘仁轨等改修国史,以许敬宗等所记多不实故也。 [2]三月,丙申(初十),唐高宗下诏书,命刘仁轨等改修国史,因为原来许敬宗等所记录的国史多不符合事实。 [3]夏,四月,丙子,车驾幸九成宫。 [3]夏季,四月,丙子(疑误),唐高宗车驾到达九成宫。 [4]闰五月,燕山道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大破高丽叛者于瓠芦河之西,俘获数千人,余众皆奔新罗。时谨行妻刘氏留伐奴城,高丽引攻之,刘氏擐甲帅众守城,久之,虏退。上嘉其功,封燕国夫人。谨行,人突地稽之子也,武力绝人,为众夷所惮。 [4]闰五月,燕山道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在瓠芦河以西大败高丽反叛者,俘虏数千人,其余的都投奔新罗。当时李谨行的妻子刘氏居留伐奴城,高丽带领人来攻城,刘氏披甲率众守城,相持一段时间后,敌人终于撤退了。唐高宗嘉奖她的功劳,封她为燕国夫人。李谨行是人突地稽的儿子,勇猛过人,使许多夷人畏惧。 [5]秋,七月,婺州大水,溺死者五千人。 [5]秋季,七月,婺州发生大水灾,被淹死的有五千人。 [6]八月,辛丑,上以疟疾,令太子于延福殿受诸司启事。 [6]八月,辛丑(十九日),唐高宗因患疟疾,命令太子在延福殿接受各部门陈述事情。 [7]冬,十月,壬午,中书令阎立本薨。 [7]冬季,十月,壬午(初一),中书令阎立本去世。 [8]乙巳,车驾还京师。 [8]乙巳(二十四日),唐高宗车驾返回京师长安。 [9]十二月,丙午,弓月、疏勒二王来降。西突厥兴昔亡可汗之世,诸部离散,弓月及阿悉吉皆叛。苏定方之西讨也,擒阿悉吉以归。弓月南结吐蕃,北招咽面,共攻疏勒,降之。上遣鸿胪卿萧嗣业发兵讨之。嗣业兵未至,弓月惧,与疏勒皆入朝;上赦其罪,遣归国。 [9]十二月,丙午(二十五日),弓月王和疏勒王来投降唐朝。当初,西突厥兴昔亡可汗统治的时候,属下诸部离散,弓月和阿悉吉都反叛。后来唐将苏定方领兵讨伐西突厥,擒阿悉吉返回唐朝,弓月便向南边勾结吐蕃,向北边招引咽面,共同进攻疏勒,迫使疏勒投降。于是唐高宗派遣鸿胪卿萧嗣业发兵讨伐弓月。萧嗣业率领的兵马尚未到达,弓月畏惧,便与疏勒一起来唐朝投降。唐高宗赦免他的罪过,遣送他回国。 上元元年(甲戌、674)上元元年(甲戌,公元674年) [1]春,正月,壬午,以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卫尉卿李弼、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副之,发兵讨新罗。时新罗王法敏既纳高丽叛众,又据百济故地,使人守之。上大怒,诏削法敏官爵;其弟右骁卫员外大将军、临海郡公仁问在京师,立以为新罗王,使归国。 [1]春季,正月,壬午(疑误),唐高宗任命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卫尉卿李弼、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为刘仁轨的副手,领兵讨伐新罗。当时新罗王金法敏既接纳高丽叛兵,又占据百济原有的土地,并派人镇守。唐高宗对此十分愤怒,下令削除新罗王金法敏的官爵;另立他居留在京师长安的弟弟右骁卫大将军、临海郡公金仁问为新罗王,并派他回国。 [2]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2]三月,辛亥朔(初一),出现日食。 [3]贺兰敏之既得罪,皇后奏召武元爽之子承嗣于岭南,袭爵周公,拜尚衣奉御;夏,四月,辛卯,迁宗正卿。 [3]贺兰敏之获罪以后,皇后武则天奏请从岭南召回她哥哥武元爽的儿子武承嗣,承袭周国公的爵位,担任尚衣奉御。夏季,四月,辛卯(十二日),升任宗正卿。 [4]秋,八月,壬辰,追尊宣简公为宣皇帝,妣张氏为宣庄皇后;懿王为光皇帝,妣贾氏为光懿皇后;太武皇帝为神尧皇帝,太穆皇后为太穆神皇后;文皇帝为太宗文武圣皇帝,文德皇后为文德圣皇后。皇帝称天皇,皇后称天后,以避先帝、先后之称。改元,赦天下。 [4]秋季,八月,壬辰(十五日),唐高宗追尊他的七世祖宣简公李熙为宣皇帝,七世祖母张氏为宣庄皇后;六世祖懿王李天赐为光皇帝,六世祖母贾氏为光懿皇后;祖父太武皇帝李渊为神尧皇帝,祖母太穆皇后为太穆神皇后;父亲文皇帝李世民为太宗文武圣皇帝,母亲文德皇后为文德圣皇后。为了回避已故皇帝、皇后的称号,唐高宗改称天皇,皇后武则天改称天后;改年号为上元,赦免天下罪人。 [5]戊戌,敕:“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带;四品服深绯,金带;五品服浅绯,金带;六品服深绿,七品服浅绿,并银带;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浅青,并石带;庶人服黄,铜铁带。自非庶人,不听服黄。” [5]戊戌(二十一日),唐高宗诏命:“文武官员三品以上穿紫色衣服,佩金玉带;四品穿深红色衣服,佩金带;五品穿浅红色衣服,佩金带;六品穿深绿色衣服,七品穿浅绿色衣服,都佩银带;八品穿深青色衣服,九品穿浅青色衣服,都佩黄铜带;无官爵的平民百姓穿黄色衣服,佩铜铁带。其余工商杂户,不许穿黄色衣服。” [6]九月,癸丑,诏追复长孙晟、长孙无忌官爵,以无忌曾孙翼袭爵赵公,听无忌丧归,陪葬昭陵。 [6]九月,癸丑(初七),唐高宗命令恢复长孙晟、长孙无忌官爵,让长孙无忌曾孙长孙翼承袭赵公爵位;准许长孙无忌的遗体从流放地黔州送回长安,陪葬在唐太宗的昭陵。 [7]甲寅,上御翔鸾阁,观大。分音乐为东西朋,使雍王贤主东朋,周王显主西朋,角胜为乐,郝处俊谏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当推梨让枣,相亲如一。今分二朋,递相夸竞,俳优小人,言辞无度,恐其交争胜负,讥诮失礼,非所以崇礼义,劝敦睦也。”上瞿然曰:“卿远识,非众人所及也。”遽止之。 [7]甲寅(初八),唐高宗登翔鸾阁,观看大会饮,分乐队为东西两部分,让雍王李贤主持东半部,周王李显主持西半部,东西两部分相比赛胜负以取乐。郝处俊对唐高宗规劝说:“雍王和周王还属少年,志趣尚未定型,应当‘推梨让枣’,互谅互让,亲密无间。现在分成两部分互相夸耀竞争,歌舞艺人,言语本来就没有节制,为了争胜负,恐怕难免互相讥讽指责而失礼,这不是崇尚礼义,鼓励亲爱和睦的做法。”唐高宗震惊地说:“你的远见卓识,不是大家所能及的。”于是立即下令停止比赛。 是日,卫尉卿李弼暴卒于宴所,为之废一日。 这一天,卫尉卿李弼暴死在宴会上,为悼念他,停止大会饮一天。 [8]冬,十一月,丙午朔,车驾发京师;己酉,校猎华山之曲武原;戊辰,至东都。 [8]冬季,十一月,丙午朔(初一),唐高宗从京师长安出发;己酉(初四),在华山下的曲武原围猎;戊辰(二十三日),到达东都洛阳。 [9]箕州录事参军张君澈等诬告刺史蒋王恽及其子汝南郡王炜谋反,敕通事舍人薛思贞驰传往按之。十二月,癸未,恽惶惧,自缢死,上知其非罪,深痛惜之,斩君澈等四人。 [9]箕州录事参军张君澈等诬告箕州刺史蒋王李恽和他的儿子汝南郡王李炜谋反。唐高宗命令通事舍人薛思贞乘驿站的马车赶去审查此事。十二月,癸未(初八),蒋王李恽畏惧,上吊自杀。唐高宗知道他没有罪,深感痛惜,于是处死张君澈等四人。 [10]戊子,于阗王伏雄来朝。 [10]戊子(十三日),于阗王尉迟伏雄前来朝见天子。 [11]辛卯,波斯王卑路斯来朝。 [11]辛卯(十六日),波斯王卑路斯前来朝见天子。 [12]壬寅,天后上表,以为:“国家圣绪,出自玄元皇帝,请令王公以下皆习《老子》,每岁明经,准《孝经》、《论语》策试。又请“自今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又,京官八品以上,宜量加俸禄。”及其余便宜,合十二条。诏书褒美,皆行之。 [12]壬寅(二十七日),天后武则天上表高宗,认为:“国家圣业的开端,出自玄元皇帝,请皇帝命令王公以下各级官员都学习《老子》,每年明经科加试《老子》,考试方法同《孝经》、《论语》一样。”又请求“从现在起,父亲仍在世,为死去的母亲服丧,着齐衰三年。又,八品以上在京官员,应当酌量增加俸禄”,以及其他应办的事情,共十二条。唐高宗下诏对武则天给予表扬,全部接受并实行她的建议。 [13]是岁,有刘晓者,上疏论选,以为:“今选曹以检勘为公道,书判为得人,殊不知考其德行才能。况书判借人者众矣。又,礼部取士,专用文章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舍德行而趋文艺,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者,虽日诵万言,何关理体!文成七步,未足化人。况尽心卉木之间,极笔烟霞之际,以斯成俗,岂非大谬!夫人之慕名,如水趋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若取士以德行为先,文艺为末,则多士雷奔,四方风动矣!” [13]本年,有个叫刘晓的人,给唐高宗上书论选拔人才。他以为:“现今吏部以考查功过为公平,以书法和判文作为获取人才的手段,而不知道考察人的道德品行和才能。何况假借别人的书法和判文的人多着呢!还有,礼部取士,专以文章定等次,因此天下的士人都舍弃道德品行而追求写作技巧,结果出现了早上考取甲等进士,晚上即因犯法而被治罪的人。这样的人,即使每日能诵读上万言,与治道又有什么关系!能在行走七步的时间内写成文章,不足以教化百姓。况且把心思全贯注在花草树木之间,将笔墨全耗费在云霞之际,这种情况竟成为风气,岂不是太荒谬了!人们羡慕声名的本性,就像水必然向下流一样,在上位的人喜欢什么,在下位的人喜欢的程度就一定会超过他们。陛下如果选拔人才,首先考虑道德品行,写作技巧只放在末位,则众多的士人就会雷厉风行地修养德行,四方就会闻风响应。” 二年(乙亥、675)二年(乙亥,公元675年) [1]春,正月,丙寅,以于阗国为毗沙都督府,分其境内为十州,以于阗王尉迟伏雄为毗沙都督。 [1]春季,正月,丙寅(二十一日),唐朝在于阗国设立毗沙都督府,将于阗国分为十州,任命于阗王尉迟伏雄为毗沙都督。 [2]辛未,吐蕃遣其大臣论吐浑弥来请和,且请与吐谷浑复修邻好;上不许。 [2]辛未(二十六日),吐蕃派遣大臣论吐浑弥到唐朝求和,而且请求与吐谷浑恢复睦邻关系;唐高宗不允许。 [3]二月,刘仁轨大破新罗之众于七重城;又使浮海,略新罗之南境,斩获甚众。仁轨引兵还。诏以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屯新罗之买肖城以经略之,三战皆捷,新罗乃遣使入贡,且谢罪;上赦之,复新罗王法敏官爵。金仁问中道而还,改封临海郡公。 [3]二月,刘仁轨在七重城大败新罗的部队;又让从海路夺取新罗南部地区,杀死和俘虏很多人。刘仁轨率兵返回。唐高宗下诏任命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屯兵新罗的买肖城,以经营该地区,李谨行打了三仗都取得胜利,新罗于是派遣使者到唐朝进贡,并且请罪;唐高宗赦免了他们,并恢复新罗王金法敏的官职和爵位。金法敏的弟弟金仁问中途返回唐朝,改封为临海郡公。 [4]三月,丁巳,天后祀先蚕于邙山之阳;百官及朝集使皆陪位。 [4]三月,丁巳(十三日),天后武则天在邙山之南祭蚕神,朝廷官员及各州的朝集使,都出席陪祭。 [5]上苦风眩甚,议使天后摄知国政。中书侍郎同三品郝处俊曰:“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昔魏文著令,虽有幼主,不许皇后临朝,所以杜祸乱之萌也。陛下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传之子孙而委之天后乎!”中书侍郎昌乐李义琰曰:“处俊之言至忠,陛下宜听之!”上乃止。 [5]唐高宗受严重风眩病的困扰,商议由天后武则天代理国家政事,中书侍郎、同三品郝处俊说:“皇帝治理外朝,皇后治理后宫,是天经地义的。从前魏文帝曹丕曾立下法令,虽然皇帝幼小,也不许太后临朝听政,为的是防止祸乱发生。陛下为何不将高祖、太宗的天下传给子孙,而托付给天后呢!”中书侍郎昌乐人李义琰说:“郝处俊的话是最忠诚的,陛下应当听取!”唐高宗于是放弃原来的打算。 [6]天后多引文学之士著作郎元万顷、左史刘之等,使之撰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凡千余卷。朝廷奏议及百司表疏,时密令参决,以分宰相之权,时人谓之北门学士。之,子翼之子也。 [6]天后武则天广泛招揽文人学士,如著作郎元万顷、左史刘之等,要他们撰写《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共一千多卷。朝廷的奏议及各部门的表疏,时常秘密地让他们参与裁决,以此来削减宰相的权力,当时的人称这批人为北门学士。刘之就是刘子翼的儿子。 [7]夏,四月,庚辰,以司农少卿韦弘机为司农卿。弘机兼知东都营田,受诏完葺宫苑。有宦者于苑中犯法,弘机杖之,然后奏闻。上以为能,赐绢数十匹,曰:“更有犯者,卿即杖之,不必奏也。” [7]夏季,四月,庚辰(初六),唐朝任命司农少卿韦弘机为司农卿。韦弘机兼管东都洛阳屯田事务,奉命维修东都的宫殿园林。有宦官在皇帝园林里犯法,韦弘机先行杖打,然后再向唐高宗报告。唐高宗认为他办事能干,赏赐他数十匹绢,说:“再有类似的犯法者,你就拷打,不必报告。” [8]初,左千牛将军长安赵尚高祖女常乐公主,生女为周王显妃。公主颇为上所厚,天后恶之。辛巳,妃坐废,幽闭于内侍省,食料给生者,防人候其突烟,已而数日烟不出,开视,死腐矣。自定州刺史贬栝州刺史,令公主随之官,仍绝其朝谒。 [8]当初,左千牛将军长安人赵娶唐高祖的女儿常乐公主,所生女儿即周王李显的妃。常乐公主得到唐高宗的厚待,天后武则天因此憎恨她。辛巳(初七),周王的妃因犯罪被废黜,禁闭在内侍省,送给的食物都是生的,看守观察她的烟囱是否冒烟,后来发现有几天不冒烟,打开门一看,人已死去并腐烂了。赵也由定州刺史贬为栝州刺史,同时命令常乐公主随他赴任,不许他们回京师长安朝见唐高宗。 [9]太子弘仁孝谦谨,上甚爱之;礼接士大夫,中外属心。天后方逞其志,太子奏请,数迕旨,由是失爱于天后。义阳、宣城二公主,萧淑妃之女也,坐母得罪,幽于掖庭,年逾三十不嫁。太子见之惊恻,遽奏请出降,上许之。天后怒,即日以公主配当上翊卫权毅、王遂古。己亥,太子薨于合璧宫,时人以为天后鸩之也。 [9]太子李弘仁爱孝顺、谦虚谨慎,唐高宗很喜欢他。他对士大夫能以礼相待,得到了朝廷内外的爱戴。天后武则天正要施展个人抱负,太子李弘奏事多次违反她的旨意,因此武则天对他不喜欢。义阳、宣城二位公主,是萧淑妃的女儿,因受母亲牵连而获罪,被囚禁在后宫中,年过三十不能结婚。太子李弘见到这种情况,既吃惊又同情,便立即上奏请求准许她们出嫁,得到唐高宗的批准。武则天很恼火,当天便把她们分别嫁给正在值班的翊卫权毅、王遂古。己亥(二十五日),太子李弘死于合璧宫,当时人以为是被天后武则天用鸩酒毒死的。 壬寅,车驾还洛阳宫。五月,戊申,下诏:“朕方欲禅位皇太子,而疾遽不起,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可谥为孝敬皇帝。 壬寅(二十八日),唐高宗回到洛阳宫。五月,戊申(初五),唐高宗下诏说:“朕正准备把帝位禅让给太子,而他忽然一病不起。应当重申以前的旨意,给予尊贵的名号,可定谥号为孝敬皇帝。” 六月,戊寅,立雍王贤为皇太子,赦天下。 六月,戊寅(初五),唐朝立雍王李贤为皇太子,赦免天下罪人。 [10]天后恶慈州刺史杞王上金,有司希旨奏其罪;秋,七月,上金坐解官,澧州安置。 [10]天后武则天厌恶慈州刺史杞王李上金,有关部门迎合她的旨意奏报他有罪。秋季,七月,李上金因此被解除职务,在澧州安置。 [11]八月,庚寅,葬孝敬皇帝于恭陵。 [11]八月,庚寅(十九日),唐朝葬孝敬皇帝李弘于恭陵。 [12]戊戌,以戴至德为右仆射,庚子,以刘仁轨为左仆射,并同中书门下三品如故。张文为侍中,郝处俊为中书令;李敬玄为吏部尚书兼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中如故。 [12]戊戌(二十七日),唐朝任命戴至德为右仆射,庚子(二十九日),任命刘仁轨为左仆射,两人都仍担任同中书门下三品。任命张文为侍中,郝处俊为中书令;李敬玄为吏部尚书兼左庶子,仍然担任同中书门下三品。 刘仁轨、戴至德更日受牒诉,仁轨常以美言许之,至德必据理难诘,未尝与夺,实有冤结者,密为奏辩。由是时誉皆归仁轨。或问其故,至德曰:“威福者人主之柄,人臣安得盗取之!”上闻,深重之。有老妪欲诣仁轨陈牒,误诣至德,至德览之未终,妪曰:“本谓是解事仆射,乃不解事仆射邪!归我牒!”至德笑而授之。时人称其长者。文时兼大理卿,囚闻改官,皆恸哭。文性严正,诸司奏议,多所纠驳,上甚委之。 刘仁轨、戴至德按日轮流接受讼辞。刘仁轨常用动听的言词答应递讼辞人的要求,戴至德定要据理责问,未曾轻易答应或否定,确实有冤枉的,才私下上奏皇帝为其申辩。因此,当时美好的声誉都归于刘仁轨。有人问戴至德,这是什么缘故,他说:“刑罚和赏赐都是皇帝的权力,作臣下的怎能盗用呢!”唐高宗听到这话后,很器重他。曾有老妇人要找刘仁轨呈递讼辞,错找了戴至德。戴至德还未完看完讼辞,老妇人发现找错了,说:“原来以为是懂事的仆射,竟是不懂事的仆射!快把讼辞还我!”戴至德笑着把讼辞交还她。当时人称赞他是个恭谨忠厚的人。张文当时兼任大理卿,囚犯们听说他改任侍中,无不痛哭。张文秉性严肃正直,各部门向皇帝陈述问题的上书,他常加以纠正或提出异议,唐高宗很依靠他。 仪凤元年(丙子、676)仪凤元年(丙子,公元676年) [1]春,正月,壬戌,徙翼王轮为相王。 [1]春季,正月,壬戌(二十三日),唐朝改封冀王李轮为相王。 [2]纳州獠反,敕黔州都督发兵讨之。 [2]纳州獠人反叛唐朝,唐高宗命令黔州都督发兵讨伐。 [3]二月,甲戌,徙安东都护府于辽东故城;先是有华人任东官者,悉罢之。徙熊津都督府于建安故城;其百济户口先徙于徐、兖等州者,皆置于建安。 [3]二月,甲戌(初六),唐朝将安东都护府迁至辽东故城;这以前有华人在安东任官的,一律免职。又将熊津都督府迁至建安故城;原先已迁至徐、兖等州居住的百济人,都安置在建安。 [4]天后劝上封中岳;癸未,诏以今冬有事于嵩山。 [4]天后武则天劝唐高宗封中岳嵩山;癸未(十五日),唐高宗下诏说,定于今年冬季封嵩山。 [5]丁亥,上幸汝州之温汤。 [5]丁亥(十九日),唐高宗到达汝州温泉。 [6]三月,癸卯,黄门侍郎来恒、中书侍郎薛元超并同中书门下三品。恒,济之兄;元超,收之子也。 [6]三月,癸卯(初五),黄门侍郎来恒、中书侍郎薛元超都任同中书门下三品。来恒是来济的哥哥;薛元超是薛收的儿子。 [7]甲辰,上还东都。 [7]甲辰(初六),唐高宗返回东都洛阳。 [8]闰月,吐蕃寇鄯、廓、河、芳等州,敕左监门卫中郎将令狐智通发兴、凤等州兵以御之。己卯,诏以吐蕃犯塞,停封中岳。乙酉,以洛州牧周王显为洮州道行军元帅,将工部尚书刘审礼等十二总管,并州大都督相王轮为凉州道行军元帅,将左卫大将军契何力等,以讨吐蕃。二王皆不行。 [8]闰三月,吐蕃侵扰鄯、廓、河、芳等州,唐高宗命令左监门卫中郎将令狐智通征发兴、凤等州的兵士抵御他们。己卯(十一日),唐高宗下诏说,因吐蕃侵犯边塞,停止封中岳嵩山。乙酉(十七日),唐朝任命洛州牧周王李显为洮州道行军元帅,率领工部尚书刘审礼等十二总管;并州大都督相王李轮为凉州道行军元帅,率领左卫大将军契何力等人,讨伐吐蕃。李显、李轮都没有到任。 [9]庚寅,车驾西还。 [9]庚寅(二十二日),唐高宗西返长安。 [10]甲寅,中书侍郎李义琰同中书门下三品。 [10]甲寅(疑误),中书侍郎李义琰同中书门下三品。 [11]戊午,车驾至九成宫。 [11]戊午(疑误),唐高宗到达九成宫。 [12]六月,癸亥,黄门侍郎晋陵高智周同中书门下三品。 [12]六月,癸亥(二十七日),黄门侍郎晋陵人高智周同中书门下三品。 [13]秋,八月,乙未,吐蕃寇叠州。 [13]秋季,八月乙未(疑误),吐蕃侵扰叠州。 [14]壬寅,敕:“桂、广、交、黔等都督府,比来注拟土人,简择未精,自今每四年遣五品已上清正官充使,仍令御史同往注拟。”时人谓之南选。 [14]壬寅(初七),唐高宗命令:“桂、广、交、黔等都督府,近来任命当地人中为官,挑选不当。从现在起,每四年一次,派遣五品以上清正官员充任使者,并令御史一同前往选任官员。”当时人称它为南选。 [15]九月,壬申,大理奏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左监门中郎将范怀义误斫昭陵柏,罪当除名;上特命杀之。大理丞太原狄仁杰奏:“二人罪不当死。”上曰:“善才等斫陵柏,我不杀则为不孝。”仁杰固执不已,上作色,令出,仁杰曰:“犯颜直谏,自古以为难。臣以为遇杰、纣则难,遇尧、舜则易。今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杀之,是法不信于人也,人何所措其手足!且张释之有言:‘设有盗长陵一土,陛下何以处之?’今以一株柏杀二将军,后代谓陛下为何如矣!臣不敢奉诏者,恐陷陛下于不道,且羞见释之于地下故也。”上怒稍解,二人除名,流岭南。后数日,擢仁杰为侍御史。 [15]九月,壬申(初七),大理寺上奏说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左监门中郎将范怀义误砍昭陵柏树,论罪应当除去官吏名籍;唐高宗特意命令处死他们。大理丞太原人狄仁杰上奏说:“这两人的罪行不够处死。”唐高宗说:“权善才等砍昭陵柏树,我不杀他们就是不孝。”狄仁杰一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唐高宗满脸怒色,命令他出去,狄仁杰说:“冒犯皇帝的威严,直言规劝,自古以来就认为很难作到。我以为遇到桀、纣则困难,遇到尧、舜则容易。现在依照法律不该处死的人,而陛下特意杀他,是法律不能取信于人,人们将何所适从?汉朝张释之对文帝说过:‘假如有人盗取高祖长陵一土,陛下如何处分他?’现在因砍一棵柏树而杀两位将军,后代会认为陛下是怎么样的君主?我之所以不执行处死他们的命令,是恐怕使陛下陷于无道的处境,而且无脸见张释之于九泉之下的缘故。”唐高宗的怒气这才消解,权善才、范怀义被除去名籍,流放岭南。几天以后,朝廷提升狄仁杰为侍御史。 初,仁杰为并州法曹,同僚郑崇质当使绝域。崇质母老且病,仁杰曰:“彼母如此,岂可使之有万里之忧!”诣长史蔺仁基,请代之行。仁基素与司马李孝廉不叶,因相谓曰:“吾辈岂可不自愧乎!”遂相与辑睦。 当初,狄仁杰为并州法曹,同事郑崇质应当出使遥远的地区。郑崇质的母亲年老又有病,狄仁杰说:“他母亲的情况如此,怎么可以让她有万里离别的忧愁!”于是找到长史蔺仁基,请求代替郑崇质承担出使的任务。蔺仁基一贯与司马李孝廉不和,这时候两人不禁相对说:“我们难道自己不感到羞愧么?”以后两人和睦相处。 [16]冬,十月,车驾还京师。 [16]冬季,十月,唐高宗返回京师长安。 [17]丁酉,享太庙,用太学博士史璨议,后三年而,后二年而。 [17]丁酉(初三),唐朝集合祖先神主于太庙举行祭,采纳太学博士史璨的建议,祭以后三年举行祭,祭以后二年举行祭。 [18]郇王素节,萧淑妃之子也,警敏好学。天后恶之,自岐州史左迁申州刺史。乾封初,敕曰:“素节既有旧疾,不须入朝。”而素节实无疾,自以久不得入觐,乃著《忠孝论》。王府仓曹参军张柬之因使潜封其论以进。后见之,诬以赃贿,丙午,降封鄱阳王,袁州安置。 [18]郇王李素节是萧淑妃的儿子,机敏好学。天后武则天讨厌他,自岐州刺史降职为申州刺史。乾封初年,唐高宗命令说:“李素节既然有病,就不必入宫朝见。”其实李素节并没有病。自己觉得长期不得朝见皇帝,便撰写了《忠孝论》。他的王府仓曹参军张柬之派人悄悄将他的《忠孝论》密封呈送唐高宗。天后武则天见到后,诬告李素节贪赃受贿,丙午(十二日),降封他为鄱阳郡王,在袁州安置。 [19]十一月,壬申,改元,赦天下。 [19]十一月,壬申(初八),唐高宗更改年号为仪凤,赦天下。 [20]庚寅,以李敬玄为中书令。 [20]庚寅(二十六日),唐朝任命李敬玄为中书令。 [21]十二月,戊午,以来恒为河南道大使,薛元超为河北道大使,尚书左丞鄢陵崔知悌、国子司业郑祖玄为江南道大使,分道巡抚。 [21]十二月,戊午(二十五日),唐朝任命来恒为河南道大使,薛元超为河北道大使,尚书左丞鄢陵人崔知悌、国子司业郑祖玄为江南道大使,分别前往各道巡视、安抚。 二年(丁丑、677)二年(丁丑,公元677年) [1]春,正月,乙亥,上耕藉田。 [1]春季,正月,乙亥(十二日),唐高宗举行耕种藉田典礼。 [2]初,刘仁轨引兵自熊津还,扶余隆畏新罗之逼,不敢留,寻亦还朝。二月,丁巳,以工部尚书高藏为辽东州都督,封朝鲜王,遣归辽东,安辑高丽余众;高丽先在诸州者,皆遣与藏俱归。又以司农卿扶余隆为熊津都督,封带方王,亦遣归安辑百济余众,仍移安东都护府于新城以统之。时百济荒残,命隆寓居高丽之境。藏至辽东,谋叛,潜与通;召还,徙邛州而死,散徙其人于河南、陇右诸州,贫者留安东城傍。高丽旧城没于新罗,余众散入及突厥,隆亦竟不敢还故地,高氏、扶余氏遂亡。 [2]当初,唐朝将领刘仁轨领兵从熊津返回,扶余隆畏惧新罗逼迫,不敢逗留,不久也返回唐朝。二月,丁巳(二十五日),唐朝任命工部尚书高藏为辽东州都督,封朝鲜王,送回辽东,安抚高丽余众;高丽人先已安置在各州的,都与高藏一起送回辽东。又任命司农卿扶余隆为熊津都督,封带方王,也送他回去安抚百济余众,又迁移安东都护府于新城,以统辖辽东州和熊津。当时百济荒芜残破,命令扶余隆寓居高丽境内。高藏来到辽东,阴谋反叛,暗通;被唐朝召回,迁徙到邛州后死去,他的部下被分散迁徙到河南、陇右各州,贫穷的留在安东城附近。高丽旧城被新罗吞没,余众分散投奔和突厥,扶余隆最终也不敢返回原居留地区,高氏、扶余氏于是灭亡。 [3]三月,癸亥朔,以郝处俊、高智周并为左庶子,李义琰为右庶子。 [3]三月,癸亥朔(初一),唐朝任命郝处俊、高智周为左庶子,李义琰为右庶子。 夏,四月,左庶子张大安同中书门下三品。大安,公谨之子也。 夏季,四月,左庶子张大安同中书门下三品。张大安是张公瑾的儿子。 [4]诏以河南、北旱,遣御史中丞崔谧等分道存问赈给。侍御史宁陵刘思立上疏,以为:“今麦秀蚕老,农事方殷,敕使抚巡,人皆竦,忘其家业,冀此天恩,聚集参迎,妨废不少。既缘赈给,须立簿书,本欲安存,更成烦扰。望且委州县赈给,待秋务闲,出使褒贬。”疏奏,谧等遂不行。 [4]唐高宗下诏,因河南、河北发生旱灾,派遣御史中丞崔谧等分别到各道慰问救济,侍御史宁陵人刘思立上书认为:“现在正当麦子抽穗春蚕吐丝的季节,农事正忙,皇帝派遣使者巡视安抚,百姓翘首企待,欢欣鼓舞,忘了生产,期望得到皇帝的恩惠,聚集起来参拜、欢迎使者,对农事妨碍很大。皇帝本意是安抚慰问百姓,结果却造成对他们的困扰。既然是为了救济,官署应建立支付的帐薄,希望先委派各州县救济,等到秋后农闲,再派出使者到各地考核救济工作的好坏。”奏疏上达后,崔谧等便没有出使。 [5]五月,吐蕃寇扶州之临河镇,擒镇将杜孝升,令赍书说松州都督武居寂使降,孝升固执不从。吐蕃军还,舍孝升而去,孝升复帅余众拒守。诏以孝升为游击将军。 [5]五月,吐蕃侵扰唐朝扶州的临河镇,擒获镇将杜孝升,命令他送信说服松州都督武居寂投降,杜孝升坚决拒绝。吐蕃撤退时,没有把杜孝升带走,于是他又率领余部防守临河镇。唐高宗下令任命杜孝升为游击将军。 [6]秋,八月,徒周王显为英王,更名哲。 [6]秋季,八月,唐朝改封周王李显为英王,改名为李哲。 [7]命刘仁轨镇洮河军。冬,十二月,乙卯,诏大发兵讨吐蕃。 [7]唐朝命令刘仁轨镇守洮河军。冬季,十二月,乙卯(二十七日),唐高宗下令大规模发兵讨伐吐蕃。 [8]诏以显庆新礼,多不师古,其五礼并依《周礼》行事。自是礼官益无凭守,每有大礼,临时撰定。 [8]唐高宗下令:因显庆年间所推行的新礼,多不效法古礼,其后五礼均依照《周礼》执行。从此礼官更加无所凭据,每次遇到大礼仪时,才临时选定。三年(戊寅、678) 三年(戊寅,公元678年) [1]春,正月,辛酉,百官及蛮夷酋长朝天后于光顺门。 [1]春季,正月,辛酉(初四),唐朝百官及蛮夷首领朝见天后武则天于光顺门。 [2]刘仁轨镇洮河,每有奏请,多为李敬玄所抑,由是怨之。仁轨知敬玄非将帅才,欲中伤之,奏言:“西边镇守,非敬玄不可。”敬玄固辞。上曰:“仁轨须朕,朕亦自往,卿安得辞!”丙子,以敬玄代仁轨为洮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仍检校鄯州都督。又命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逸等发剑南、山南兵以赴之。孝逸,神通之子也。 [2]刘仁轨镇守洮河,每次上书向唐高宗提出什么要求,多被李敬玄压制,因此对他怀恨。刘仁轨明知道李敬玄并无将帅的才能,为了陷害他,便上奏说:“西边的镇守任务,非李敬玄不能胜任。”李敬玄对此一再推辞。唐高宗对他说:“刘仁轨如果需要朕,朕也亲自去,你怎么能推辞呢!”丙子(十九日)任命李敬玄接替刘仁轨为洮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并任检校鄯州都督。又命令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逸等发剑南、山南兵支援他。李孝逸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儿子。 癸未,遣金吾将军曹怀舜等分往河南、北募猛士,不问布衣及仕宦。 癸未(二十六日),唐朝派遣金吾将军曹怀舜等分别往河南、河北招募勇士,不论平民还是官员都可应募。 [3]夏,四月,戊申,赦天下,改来年元为通乾。 [3]夏季,四月,戊申(二十二日),唐朝大赦天下罪人,改明年年号为通乾。 [4]五月,壬戌,上幸九成宫。丙寅,山中雨,大寒,从兵有冻死者。 [4]五月,壬戌(初七),唐高宗到达九成宫。丙寅(十一日),山中下雨,天气寒冷,随从的士兵有人被冻死。 [5]秋,七月,李敬玄奏破吐蕃于龙支。 [5]秋季,七月,李敬玄上奏唐高宗说,在龙支打败吐蕃。 [6]上初即位,不忍观《破陈乐》,命撤之。辛酉,太常少卿韦万石奏:“久寝不作,惧成废缺。请自今大宴会复奏之。”上从之。 [6]唐高宗初即位时,没耐心观看歌舞《破阵乐》,下令撤除。辛酉(初七),太常少卿韦万石上奏说:“久不演唱,《破阵乐》恐怕要失传。请求今后遇到大宴会时恢复演唱。”唐高宗听从他的意见。 [7]九月,辛酉,车驾还京师。 [7]九月,辛酉(初七),唐高宗返回京师长安。 [8]上将发兵讨新罗,侍中张文卧疾在家,自舆入见,谏曰:“今吐蕃为寇,方发兵西讨;新罗虽云不顺,未尝犯边,若又东征,臣恐公私不胜其弊。”上乃止。癸亥,文薨。 [8]唐高宗将要发兵讨伐新罗,侍中张文卧病在家,得知后便自己坐轿入宫晋见唐高宗,规劝说:“现在吐蕃侵扰,正发兵向西讨伐;新罗虽说不驯服,但还未曾侵犯边境,如果又发兵东征,我恐怕官府和百姓都难于承受这种负担。”唐高宗于是停止发兵东征。癸亥(初九日),张文去世。 [9]丙寅,李敬玄将兵十八万与吐蕃将论钦陵战于青海之上,兵败,工部尚书、右卫大将军彭城僖公刘审礼为吐蕃所虏。时审礼将前军深入,顿于濠所,为虏所攻,敬玄懦怯,按兵不救。闻审礼战没,狼狈还走,顿于承风岭,阻泥沟以自固,虏屯兵高冈以压之。左领军员外将军黑齿常之,夜帅敢死之士五百人袭击虏营,虏众溃乱,其将跋地设引兵遁去,敬玄乃收余众还鄯州。 [9]丙寅(十二日),李敬玄率兵十八万与吐蕃将领论钦陵交战于青海之上,打了败仗,工部尚书、右卫大将军彭城僖公刘审礼被吐蕃俘虏。当时刘审礼正率前军深入敌境,驻扎在濠所,被吐蕃攻击,李敬玄畏惧,不敢前去救援。听说刘审礼战败被俘,他又狼狈后撤,驻扎在承风岭,利用泥沟自我防卫,吐蕃屯兵高岗,居高临下向他施加压力。左领军员外将军黑齿常之,夜间率领敢死队五百人袭击吐蕃军营,吐蕃军溃散,他们的将领跋地设领兵逃走,李敬玄于是收集残余士兵返回鄯州。 审礼诸子自缚诣阙,请入吐蕃赎其父,敕听次子易从诣吐蕃省之。比至,审礼已病卒,易从昼夜号哭不绝声;吐蕃哀之,还其尸,易从徒跣负之以归。 刘审礼的几个儿子自己捆绑着来到皇宫门前,请求赴吐蕃赎回他们的父亲。唐高宗准许他的次子刘易从去吐蕃探望。等到他抵达吐蕃时,刘审礼已病死。刘易从日夜不停地痛哭;吐蕃人同情他,交还他父亲的遗体。刘易从背着父亲遗体,赤足步行而归。 上嘉黑齿常之之功,擢拜左武卫将军,充河源军副使。 唐高宗嘉奖黑齿常之的功劳,提升他为左武卫将军,充任河源军副使。 李敬玄之西征也,监察御史原武娄师德应猛士诏从军,及败,敕师德收集散亡,军乃复振。因命使于吐蕃,吐蕃将论赞婆迎之赤岭。师德宣导上意,谕以祸福,赞婆甚悦,为之数年不犯边。师德迁殿中侍御史,充河源军司马,兼知营田事。 李敬玄西征时,监察御史原武人娄师德在朝廷招募勇士时应募从军。西征失败,唐高宗命令娄师德收集被打散的兵卒,军力又得以恢复,于是又命令他出使吐蕃。吐蕃将领论赞婆在赤岭迎接他。他向论赞婆传达唐高宗的旨意,指明利害关系,论赞婆很高兴,为此好几年没有侵扰唐朝边境。娄师德升任殿中侍御史,充任河源军司马,兼管屯田事宜。 上以吐蕃为忧,悉召侍臣谋之,或欲和亲以息民;或欲严设守备,俟公私富实而讨之;或欲亟发兵击之。议竟不决,赐食而遣之。 唐高宗认为与吐蕃的关系是可忧虑的事情,于是召集全部身边的大臣讨论对策,有人想用和亲的办法求取和平,使百姓得到休息;有人想加强守备,待公私都富足时再讨伐;有人想马上发兵讨伐。讨论到最后也没有取得一致意见,只好赐给大家一顿饭吃,然后让他们散去。 太学生宋城魏元忠上封事,言御吐蕃之策,以为:“理国之要,在文与武。今言文者则以辞华为首而不及经纶,言武者则以骑射为先而不及方略,是皆何益于理乱哉!故陆机著《辨亡》之论,无救河桥之败,养由基射穿七札,不济鄢陵之师,此已然之明效也。古语有之:‘人无常俗,政有理乱;兵无强弱,将有巧拙。’故选将当以智略为本,勇力为末。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岂足当阃外之任!李左车、陈汤、吕蒙、孟观,皆出贫贱而立殊功,未闻其家代为将也。 太学生宋城人魏元忠给唐高宗上密封的奏章,献防御吐蕃的计策,认为:“治理国家,关键在文和武两个方面。现今讲文的人只以言词华丽为首要,而不涉及筹划治理国家大事;讲武的人只以骑马射箭为先,而不涉及计谋策略。这对国家的治乱有什么益处呢?所以陆机著《辩亡论》,总结孙吴兴亡的原因,但挽救不了他自己在河桥的败亡;楚国大夫养由基有射穿七层甲片的勇力,也不能避免楚军在鄢陵之战中失败。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古语中有这样的说法:‘人没有一成不变的习俗,政事却有治理得好和坏;兵士无所谓强与弱,将领却有聪明和笨拙。’所以选择将领应当以谋赂为根本,勇力为次要。现今朝廷用人,一般都录用将门子弟和为国事而牺牲的人的家属。他们都是平庸的人,怎么能担当军事重任!李左车、陈汤、吕蒙、孟观,都出身贫贱而建立特殊功勋,未曾听说他们家世代都是武将。 夫赏罚者,军国之切务,苟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以致理。议者皆云:‘近日征伐,虚有赏格而无事实。’盖由小才之吏,不知大体,徒惜勋庸,恐虚仓库。不知士不用命,所损几何!黔首虽微,不可欺罔。岂得悬不信之令,设虚赏之科,而望其立功乎!自苏定方征辽东,李破平壤,赏绝不行,勋仍淹滞,不闻斩一台郎,戮一令史,以谢勋人。大非川之败,薛仁贵、郭待封等不即重诛,使早诛仁贵等,则自余诸将岂敢失利于后哉!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 “赏功罚罪,是军队和国家最迫切的事务,假如有功不奖赏,有罪不处罚,虽尧、舜再生也不能使国家得到治理。人们都议论说:‘近来征伐,颁赏的等级、标准有名无实。’这大概由于才识短小的官吏不识大体,只吝惜授给功勋,恐怕仓库空虚。而不知道将士不舍命效劳损失有多大?百姓地位虽卑微,但也是欺骗不了的。怎么能靠发布没有信用的法令,规定不能兑现的颁赏条例,就指望他们奋勇立功呢!自从苏定方征伐辽东,李世攻破平壤,赏赐就不再实行,有功劳的人得不到提升,没有听说斩一名掌管记功颁赏的台郎、令史,以向有功劳的人表示歉意。大非川的失败,薛仁贵、郭待封等没有处以重刑,假使早处死薛仁贵等,则其余诸将后来怎么还敢失利呢!我恐怕吐蕃的平定,并非短期内能指望实现的。 又,出师之要,全资马力。臣请开畜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马;若官军大举,委州县长吏以官钱增价市之,则皆为官有。彼胡虏恃马力以为强,若听人间市而畜之,乃是损彼之强为中国之利也。”先是禁百姓畜马,故元忠言之。上善其言,召见,令直中书省,仗内供奉。 “还有,出兵时重要的一条,全仰仗马力。我请求废除养马的禁令,使百姓都能够养马;若官军大规模行动,即委托州县长官用官钱加价购买,则马就全都成为国家所有了。胡人本来依赖马力逞强,如果允许民间买马饲养,便是减弱他们的有利条件,进而变为我们的有利条件了。”原来唐朝禁止百姓养马,所以魏元忠上奏时提到它。唐高宗认为他的意见很好,召见了他,并命令他在中书省任事,朝会时得随百官朝见皇帝。 [10]冬,十月,丙午,徐州刺史密贞王元晓薨。 [10]冬季,十月,丙午(二十三日),徐州刺史密贞王李元晓去世。 [11]十一月,壬子,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来恒薨。 [11]十一月,壬子(疑误),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来恒去世。 [12]十二月,诏停来年通乾之号,以反语不善故也。 [12]十二月,唐高宗诏令停止原定明年改用的通乾年号,原因是它的反语不好。调露元年(己卯、679) 调露元年(己卯,公元679年) [1]春,正月,己酉,上幸东都。 [1]春季,正月,己酉(二十八日),唐高宗来到东都洛阳。 司农卿韦弘机作宿羽、高山、上阳等宫,制度壮丽。上阳宫临洛水,为长廊亘一里。宫成,上徙御之。侍御史狄仁杰劾奏弘机导上为奢泰,弘机坐免官。左司郎中王本立恃恩用事,朝廷畏之。仁杰奏其奸,请付法司,上特原之,仁杰曰:“国家虽乏英才,岂少本立辈!陛下何惜罪人,以亏王法。必欲曲赦本立,请弃臣于无人之境,为忠贞将来之戒!”本立竟得罪。由是朝廷肃然。 司农卿韦弘机营建宿羽、高山、上阳等宫,规模壮丽。上阳宫临洛水,建有绵延一里长的长廊。宫殿落成后,唐高宗移居其中。侍御史狄仁杰上奏弹劾韦弘机引导皇帝奢侈无度,韦弘机因此获罪被免官。左司郎中王本立依仗皇帝的恩宠滥用权力,朝廷百官都畏惧他。狄仁杰上奏揭发他的邪恶行径,要求将他交给司法部门查办。唐高宗特意赦免他。狄仁杰说:“国家虽缺乏优秀人才,但并不缺少像王本立这类人!陛下为何爱惜有罪的人,从而损害王法。如果一定要赦免王本立,那就请先将我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作为将来忠贞之臣的鉴戒。”王本立终于被治罪。从此朝廷严肃有法度。 [2]庚戌,右仆射、太子宾客道恭公戴至德薨。 [2]庚戌(二十九日),右仆射、太子宾客道恭公戴至德去世。 [3]二月,壬戌,吐蕃赞普卒,子器弩悉弄立,生八年矣。时器弩悉弄与其舅麴萨若诣羊同发兵,有弟生六年,在论钦陵军中。国人畏钦陵之强,欲立之,钦陵不可,与萨若共立器弩悉弄。 二月,壬戌(十一日),吐蕃赞普去世,他八岁的儿子器弩悉弄继位。当时器弩悉弄同他舅舅麴萨若去羊同国征兵,他六岁的弟弟正在论钦陵军中。吐蕃人畏惧论钦陵拥有强兵,想让他弟弟继位,论钦陵不同意,与麴萨若共同拥立器弩悉弄。 上闻赞普卒,命裴行俭乘间图之。行俭曰:“钦陵为政,大臣辑睦,未可图也。”乃止。 唐高宗得知赞普去世,命令裴行俭乘机进攻吐蕃。裴行俭说:“论钦陵掌权,大臣团结和睦,不能进攻。”于是没有行动。 [4]夏,四月,辛酉,郝处俊为侍中。 [4]夏季,四月,辛酉(十二日),郝处俊任侍中。 [5]偃师人明崇俨,以符咒幻术为上及天后所重,官至正谏大夫。五月,壬午,崇俨为盗所杀,求贼,竟不得。赠崇俨待中。 [5]偃师人明崇俨,依仗符咒幻术为唐高宗和天后武则天所器重,官做到正谏大夫。五月,壬午(初三),明崇俨被盗贼杀死,搜捕盗贼,竟没有捕到。唐高宗追赠他为侍中。 [6]丙戌,命太子监国。太子处事明审,时人称之。 [6]丙戌(初七),唐高宗命令太子监理国家政事。太子处理事情明白周密,受到当时人的称赞。 [7]戊戌,作紫桂宫于渑池之西。 [7]戊戌(十九日),唐朝在渑池之西营建紫桂宫。 [8]六月,辛亥,赦天下,改元。 [8]六月,辛亥(初三),唐朝大赦天下罪人,更改年号。 [9]初,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及其别帅李遮匐与吐蕃连和,侵逼安西,朝议欲发兵讨之。吏部侍郎裴行俭曰:“吐蕃为寇,审礼覆没,干戈未息,岂可复出师西方!今波斯王卒,其子泥洹师为质在京师,宜遣使者送归国,道过二虏,以便宜取之,可不血刃而擒也。”上从之。命行俭册立波斯王,仍为安抚大食使。行俭奏肃州刺史王方翼以为己副,仍令检校安西都护。 [9]当初,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同他的别帅李庶匐与吐蕃联合,侵逼安西,朝廷讨论想发兵讨伐西突厥。吏部侍郎裴行俭说:“吐蕃侵扰,刘审礼全军覆没,现在战事还未停息,怎么可以再出兵西方!现今波斯王已死,他儿子泥洹师作为人质还留在京师长安,应该派遣使者送他回国,在途经阿史那都支和李庶匐统治区时,见机行事袭取他们,可以不经激战而将他们擒获。”唐高宗采纳裴行俭的意见,裴行俭上奏要求任命肃州刺史王方翼为自己的副职,并充任检校安西都护。 [10]秋,七月,己卯朔,诏以今年冬至有事于嵩山。 [10]秋季,七月,己卯朔(初一),唐高宗下诏定于今年冬至封嵩山。 [11]初,裴行俭尝为西州长史,及奉使过西州,吏人郊迎,行俭悉召其豪杰子弟千余人自随,且扬言天时方热,未可涉远,须稍凉乃西上。阿史那都支觇知之,遂不设备。行俭徐召四镇诸胡酋长谓曰:“昔在西州,纵猎甚乐,今欲寻旧赏,谁能从吾猎者?”诸胡子弟争请从行,近得万人。行俭阳为畋猎,校勒部伍,数日,遂倍道西进。去都支部落十余里,先遣都支所亲问其安否,外示闲暇,似非讨袭,续使促召相见。都支先与李遮匐约,秋中拒汉使,猝闻军至,计无所出,帅其子弟迎谒,遂擒之。因传其契箭,悉召诸部酋长,执送碎叶城。简其精骑,轻赍,昼夜进掩遮匐,途中,获都支还使与遮匐使者同来;行俭释遮匐使者,使先往谕遮匐以都支已就擒,遮匐亦降。于是囚都支、遮匐以归,遣波斯王自还其国,留王方翼于安西,使筑碎叶城。 [11]当初,裴行俭曾任西州长史,等到他奉命出使,路过西州,当地的官吏和百姓都到郊外迎接。裴行俭将当地豪杰子弟千余人招来充当自己的随从,而且声称天气正热,不适合远行,等待天气凉爽后再西进。阿史那都支侦察到这一情况,于是不加防备。裴行俭便从容不迫地召集龟兹、毗沙、焉耆、疏勒四镇的胡人酋长,对他们说:“从前我在西州时,打猎很愉快,现在想寻求往日的欢乐,谁愿意同我一起打猎去?”胡人子弟争相要求随行,又召集到将近万人。裴行俭佯装打猎,整编队伍,数日后便兼程迅速西进。到距离阿史那都支部落十多里处,先派遣与他亲近的人去向他问安,表现出安闲无事,并非要讨伐袭击他的样子,接着又派使者急召他前来相见。阿史那都支原先与李庶匐相约,到八月时一起抗拒唐朝的使者,突然听说唐军到达,一时想不出对付的办法,只好率领子弟出来迎接,于是被擒获。接着又用他的令箭召集他属下诸部的酋长,一起押送碎叶城。然后挑选精锐骑兵,轻装前进,日夜兼程突袭李庶匐。进军途中,俘获阿史那都支从李庶匐处返回的使者和与他同行的李庶匐的使者。裴行俭释放李庶匐的使者,让他先去通知李庶匐,说阿史那都支已经就擒,李庶匐便投降了。于是裴行俭拘押阿史那都支和李庶匐回长安,打发波斯王自己返回他的国家,留王方翼于安西,让他修筑碎叶城。 [12]冬,十月,单于大都护府突厥阿史德温傅、奉职二部俱反,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酋长皆叛应之,众数十万,遣鸿胪卿单于大都护府长史萧嗣业、右领军卫将军花大智、右千牛卫将军李景嘉等将兵讨之。嗣业等先战屡捷,因不设备;会大雪,突厥夜袭其营,嗣业狼狈拔营走,众遂大乱,为虏所败,死者不可胜数。大智、景嘉引步兵且行且战,得入单于都护府。嗣业减死,流桂州,大智、景嘉并免官。 [12]冬季,十月,单于大都护府突厥阿史德温傅、奉职两部一起反抗唐朝,拥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酋长一起反叛,响应他们,拥兵数十万。唐朝派遣鸿胪卿单于大都护府长史萧嗣业、右领军卫将军花大智、右千牛卫将军李景嘉等率兵讨伐他们。萧嗣业等开始时作战接连告捷,因而不注意防备;遇上下大雪,突厥人乘夜偷袭他们的军营,萧嗣业狼狈拔营逃走,部队于是大乱,被突厥兵打败,被打死的士兵很多。花大智、李景嘉率领步兵且战且走,得以退入单于都护府。萧嗣业免除死罪,流放桂州,花大智、李景嘉都被免官。 突厥寇定州,刺史霍王元轨命开门偃旗,虏疑有伏,惧而宵遁。州人李嘉运与虏通谋,事泄,上令元轨穷其党与,元轨曰:“强寇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系,是驱之使叛也。”乃独杀嘉运,余无所问,因自劾违制。上览表大喜,谓使者曰:“朕亦悔之,向无王,失定州矣。”自是朝廷有大事,上多密敕问之。 突厥人侵扰定州,刺史霍王李元轨命令打开城门,放下旗帜。突厥人怀疑有埋伏,畏惧而乘夜间天黑撤走。定州人李嘉运与突厥人暗通,事情败露后,唐高宗命令李元轨彻底追究他的同党。李元轨说:“强敌临境,人心不安,如果过多逮捕人,会逼使他们叛变。”于是只杀李嘉运,其余的都不追究,并上书说自己违反了命令。唐高宗阅读他的奏表后很高兴,对使者说:“朕也后悔了,假使没有霍王,便失去定州了。”从此,朝廷有大事,唐高宗多下密诏征询他的意见。 [13]壬子,遣左金吾卫将军曹怀舜屯井陉,右武卫将军崔献屯龙门,以备突厥。突厥扇诱奚、契丹侵掠营州,都督周道务遣户曹始平唐休将兵击破之。 [13]壬子(初五),唐朝派遗左金吾卫将军曹怀舜屯兵井陉,右武卫将军崔献屯兵龙门,以防备突厥。突厥煽动诱惑奚、契丹侵掠营州,都督周道务派遣户曹始平人唐休领兵将他们打败。 [14]庚申,诏以突厥背诞,罢封嵩山。 [14]庚申(十三日),唐高宗下诏,因突厥违抗朝命不受调度约束,停止封嵩山。 [15]癸亥,吐蕃文成公主遣其大臣论塞调傍来告丧,并请和亲,上遣郎将宋令文诣吐蕃会赞普之葬。 [15]癸亥(十六日),吐蕃文成公主派遣大臣论塞调傍来长安报告赞普的丧事,并请求和亲。唐高宗派遣郎将宋令文去吐蕃参加赞普的葬礼。 [16]十一月,戊寅朔,以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高智周为御史大夫,罢知政事。 [16]十一月,戊寅朔(初一),唐朝任命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高智周为御史大夫,罢知政事。 [17]癸未,上宴裴行俭,谓之曰:“卿有文武兼资,今授卿二职。”乃除礼部尚书兼校右卫大将军。甲辰,以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将兵十八万,并西军检校丰州都督程务挺、东军幽州都督李文总三十余万以讨突厥,并受行俭节度。务挺,名振之子也。 癸未(初六),唐高宗宴请裴行俭,对他说:“你兼有文武才能,现在授予你两个职务。”于是任命他为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甲辰(二十七日),任命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领兵十八万,会同西军检校丰州都督程务挺、东军幽州都督李文总共三十余万兵以讨伐突厥,他们都受裴行俭调度指挥。程务挺就是程名振的儿子。永隆元年(庚辰、680) 永隆元年(庚辰,公元680年) [1]春,二月,癸丑,上幸汝州之温汤;戊午,幸嵩山处士三原田游岩所居;己未,幸道士宗城潘师正所居,上及天后、太子皆拜之。乙丑,还东都。 [1]春季,二月,癸丑(初八),唐高宗到汝州温泉;戊午(十三日),到嵩山处士三原人田游岩住所;己未(十四日),到道士宗城人潘师正住所,唐高宗、天后武则天、太子都向他行礼。乙丑(二十日),唐高宗等返回东都洛阳。 [2]三月,裴行俭大破突厥于黑山,擒其酋长奉职;可汗泥熟匐为其下所杀,以其首来降。 [2]三月,裴行俭大败突厥兵于黑山,擒获他们的酋长奉职;可汗泥熟匐被部下杀死,他的部下拿着他的脑袋前来投降。 初,行俭行至朔川,谓其下曰:“用兵之道,抚士贵诚,制敌贵诈。前日萧嗣业粮运为突厥所掠,士卒冻馁,故败。今突厥必复为此谋,宜有以诈之。”乃诈为粮车三百乘,每车伏壮士五人,各持陌刀、劲弩,以羸兵数百为之援,且伏精兵于险要以待之。虏果至,羸兵弃车散走。虏驱车就水草,解鞍牧马,欲取粮,壮士自车中跃出,击之,虏惊走,复为伏兵所邀,杀获殆尽,自是粮运行者,虏莫敢近。 当初,裴行俭进军到朔州,曾对他的下属说:“用兵之道,安抚士卒要出于诚心诚意,对付敌人就不惜虚伪欺诈。上次萧嗣业运送的军粮被突厥人掠夺,士卒受冻挨饿,所以失败。现在突厥人必然再用同一策略,应当用计策欺骗他们。”于是伪装运粮车三百辆,每辆车中潜伏壮士五人,各持大刀、强弩,派老弱兵数百人跟车,又埋伏精兵在险要处等待敌人。敌人果然来抢粮车,跟车的老弱残兵弃车逃散。敌人把粮车赶到有水草的地方,解鞍放马,准备取车上的粮食,这时壮士从车中跳出,袭击他们。敌人受惊逃走,又受到伏兵阻击,几乎全被俘虏和杀死。从此,敌人再也不敢靠近唐军的运粮车队。 军至单于府北,抵暮,下营,掘堑已周,行俭遽命移就高冈;诸将皆言士卒已安堵,不可复动,行俭不从,趣使移。是夜,风雨暴至,前所营地,水深丈余,诸将惊服,问其故,行俭笑曰:“自今但从我命,不必问其所由知也。” 裴行俭进军到单于府以北,已近傍晚,宿营后,周围的壕沟已经挖好。裴行俭突然命令全军往高岗上转移;诸将都说士卒已经安顿好,不可以再移动,裴行俭不答应,还催促快转移。当夜,发生暴风雨,原来的营地水深一丈多。诸将既惊异又佩服,问他为何能预先知道这情况,裴行俭笑着说:“今后只管服从我的命令,不必问我怎么知道的。” 奉职既就擒,余党走保狼山。诏户部尚书崔知悌驰传诣定襄宣慰将士,且区处余寇,行俭引军还。 奉职被擒以后,他的余党退守狼山。唐高宗命令户部尚书崔知悌乘驿站马车,奔赴定襄,传达皇帝慰问将士的旨意,而且负责对付残余敌人,让裴行俭领军返回。 [3]夏,四月,乙丑,上幸紫桂宫。 [3]夏季,四月,乙丑(二十一日),唐高宗来到紫桂宫。 [4]戊辰,黄门侍郎闻喜裴炎、崔知温、中书侍郎京兆王德真并同中书门下三品。知温,知悌之弟也。 [4]戊辰(二十四日),黄门侍郎闻喜人裴炎、崔知温、中书侍郎京兆人王德真都任同中书门下三品。崔知温就是崔知悌的弟弟。 [5]秋,七月,吐蕃寇河源,左武卫将军黑齿常之击却之。擢常之为河源军经略大使。常之以河源冲要,欲加兵戍之,而转输险远,乃广置烽戍七十余所,开屯田五千余顷,岁收五百余万石,由是战守有备焉。 [5]秋季,七月,吐蕃侵扰河源,左武卫将军黑齿常之把他们击退。唐朝提升黑齿常之为河源军经略大使。黑齿常之因为河源地处要冲,打算增兵戍守,但运输道路遥远而且艰险,于是增设烽火台戍守点七十余处,开屯田五千余顷,每年收获粮食五百余万石,从此战争和防守都有足够的粮食贮备。 先是,剑南募兵,于茂州西南筑安戎城,以断吐蕃通蛮之路。吐蕃以生羌为乡导,攻陷其城,以兵据之,由是西洱诸蛮皆降于吐蕃。吐蕃尽据羊同、党项及诸羌之地,东接凉、松、茂、等州,南邻天竺,西陷龟兹、疏勒等四镇,北抵突厥,地方万余里,诸胡之盛,莫与为比。 在这以前,剑南招募士兵,在茂州西南修筑安戎城,用它来阻断吐蕃通蛮的道路。吐蕃用生羌人为向导,攻陷安戎城,并驻兵镇守,从此西洱诸蛮都投降吐蕃。吐蕃全部据有羊同、党项及诸羌住地,东面连接唐朝的凉、松、茂、等州,南面与天竺相邻,西边攻陷龟兹、疏勒等四镇,北边抵达突厥,地方万余里,诸胡中最强盛的也不能与之相比。 [6]丙申,郑州刺史江王元祥薨。 [6]丙申(二十四日),郑州刺史江李元祥去世。 [7]突厥余众围云州,代州都督窦怀哲、右领军中郎将程务挺将兵击破之。 [7]突厥余众围攻云州,唐朝代州都督窦怀哲、右领军中郎将程务挺领兵将他们打败。 [8]八月,丁未,上还东都。 [8]八月,丁未(初五),唐高宗返回东都洛阳。 [9]中书令、检校鄯州都督李敬玄,军既败,屡称疾请还;上许之。既至,无疾,诣中书视事,上怒,丁巳,贬衡州刺史。 [9]唐朝中书令、检校鄯州都督李敬玄,打了败仗后,一再声称有病请求返回长安;唐高宗批准他的请求。回来后,他根本没有病,还到中书省办公。唐高宗对他很为恼火,丁巳(十五日),贬他为衡州刺史。 [10]太子贤闻宫中窃议,以贤为天后姊韩国夫人所生,内自疑惧。明崇俨以厌胜之术为天后所信,常密称“太子不堪承继,英王貌类太宗”,又言“相王相最贵”。天后尝命北门学士撰《少阳正范》及《孝子传》以赐太子,又数作书诮让之,太子愈不自安。 [10]太子李贤听到宫中私下议论说,他是天后武则天的姐姐韩国夫人所生,暗自疑惑畏惧。明崇俨凭借用诅咒制胜的迷信法术获得天后武则天的信任,常私下说“太子不能够继承帝位,英王李哲的相貌像唐太宗”,又说“相王李轮相貌最显贵”。天后武则天曾命北门学士撰《少阳正范》及《孝子传》赏赐给太子,又几次写信谴责他,太子心里越来越不安。 及崇俨死,贼不得,天后疑太子所为。太子颇好声色,与户奴赵道生等狎昵,多赐之金帛,司议郎韦承庆上书谏,不听。天后使人告其事。诏薛元超、裴炎与御史大夫高智周等杂鞫之,于东宫马坊搜得皂甲数百领,以为反具;道生又款称太子使道生杀崇俨。上素爱太子,迟回欲宥之,天后曰:“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甲子,废太子贤为庶人,遣右监门中郎将令狐智通等送贤诣京师,幽于别所,党与皆伏诛,仍焚其甲于天津桥南以示士民。承庆,思谦之子也。 及至明崇俨死去,捕不到杀死他的盗贼,天后武则天便怀疑这事是太子所干。太子颇好音乐、女色,与家奴赵道生等亲近,多赏赐他们金帛,司议郎韦承庆上书规劝,太子不听。天后武则天指使人告发这些事。唐高宗命令薛元超、裴炎与御史大夫高智周等一起审问太子,在东宫马坊搜查出黑甲数百件,作为谋反物证;赵道生又供认太子指使他杀死明崇俨。唐高宗一贯喜爱太子,迟疑不决,想赦免他,天后武则天说:“作为人子而有叛逆之心,天地所不容。应该大义灭亲,怎么可以敕免!”甲子(二十二日),废太子李贤为平民,派遣右监门中郎将令狐智通等送李贤到京师,幽禁于别所,同党都被处死,搜查出的黑甲在洛阳天津桥南焚烧示众。韦承庆就是韦思谦的儿子。 乙丑,立左卫大将军、雍州牧英王哲为皇太子,改元,赦天下。 乙丑(二十三日),唐朝立左卫大将军、雍州牧英王李哲为太子,更改年号,大赦天下。 太子洗马刘讷言常撰《俳谐集》以献贤,贤败,搜得之,上怒曰:“以《六经》教人,犹恐不化,乃进俳谐鄙说,岂辅导之义邪!”流讷言于振州。 太子洗马刘讷言曾经撰写《俳谐集》献给李贤;李贤的事情败露,被搜查出来。唐高宗十分恼怒,说:“用《六经》教人,还恐怕不能感化;竟然进献戏谑取笑之类鄙俗杂说,哪里有辅导太子的意思!”于是将刘讷言流放振州。 左卫将军高真行之子政为太子典膳丞,事与贤连,上以付其父,使自训责。政入门,真行以佩刀刺其喉,真行兄户部侍郎审行又刺其腹,真行兄子断其首,弃之道中。上闻之,不悦,贬真行为睦州刺史,审行为渝州刺史。真行,士廉之子也。 左卫将军高真行的儿子高政任太子典膳丞,与李贤的事有牵连。唐高宗将他交给他父亲,让他父亲自己教训责罚。高政一进门,高真行先用佩刀刺他咽喉,高真行的哥哥户部侍郎高审行又刺他腹部,高真行哥哥的儿子高又砍下他的脑袋,并抛弃在路上。唐高宗听说后,很不高兴,贬高真行为睦州刺史,贬高审行为渝州刺史。高真行是高士廉的儿子。 左庶子、中书门下三品张大安坐阿附太子,左迁普州刺史。其余宫僚,上皆释其罪,使复位,左庶子薛元超等皆舞蹈拜恩;右庶子李义琰独引咎涕泣,时论美之。 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张大安因逢迎依附太子,被降职为普州刺史。其余太子东宫的僚属,唐高宗都赦免了他们的罪,并恢复他们的职位。对此,左庶子薛元超等都手舞足蹈,拜谢皇恩;只有右庶子李义琰承认过失而痛哭流涕,得到舆论的称赞。 [11]九月,甲申,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王德真为相王府长史,罢政事。 [11]九月,甲申(初三),唐朝任命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王德真为相王府长史,罢除相职。 [12]冬,十月,壬寅,苏州刺史曹王明,沂州刺史嗣蒋王炜,皆坐故太子贤之党,明降封零陵郡王,黔州安置;炜除名,道州安置。 [12]冬季,十月,壬寅(初一),苏州刺史曹王李明,沂州刺史嗣蒋王李炜,都因是原太子李贤的同党而获罪,李明降封为零陵郡王,在黔州安置;李炜被撤销官吏名籍,在道州安置。 [13]丙午,文成公主薨于吐蕃。 [13]丙午(初五),文成公主在吐蕃去世。 [14]己酉,车驾西还。 [14]己酉(初八),唐高宗西还长安。 [15]十一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15]十一月,壬申朔(初一),出现日食。开耀元年(辛巳、681) 开耀元年(辛巳,公元681年) [1]春,正月,突厥寇原、庆等州。乙亥,遣右卫将军李知十等屯泾、庆二州以备突厥。 [1]春季,正月,突厥侵扰唐朝原、庆等州。乙亥(初五),唐朝派遣右卫将军李知十等屯兵泾、庆二州以防备突厥。 [2]庚辰,以初立太子,敕宴百官及命妇于宣政殿,引九部伎及散乐自宣政门入。太常博士袁利贞上疏,以为:“正寝非命妇宴会之地,路门非倡优进御之所,请命妇会于别殿,九部伎自东西门入,其散乐伏望停省。”上乃更命置宴于麟德殿;宴日,赐利贞帛百段。利贞,昂之曾孙也。 [2]庚辰(初十),因初立太子,唐高宗命令宴请百官及有封号的妇女于宣政殿,领九部乐队和民间乐舞杂技艺人由宣政门进入宣政殿。太常博士袁利贞上疏认为:“皇帝治事的正殿不是有封号的妇女宴会的地方,正殿的大门也不是歌舞杂技艺人所应该进入的。请让有封号的妇女在偏殿参加宴会,九部乐队由东西侧门进入,民间乐舞杂技则希望予以免除。”唐高宗于是下令改在麟德殿设宴;设宴当天,赏赐袁利贞帛一百段。袁利贞是袁昂的曾孙。 利贞族孙谊为苏州刺史,自以其先自宋太尉淑以来,尽忠帝室,谓琅邪王氏虽奕世台鼎,而为历代佐命,耻与为比,尝曰:“所贵于名家者,为其世笃忠贞,才行相继故也。彼鬻婚姻求禄利者,又乌足贵乎!”时人是其言。 袁利贞远房侄孙袁谊任苏州刺史,自认为他的先辈自宋太尉袁淑以来为历朝皇帝尽忠;而琅邪王氏虽累世居于三公的高位,但又成为历代篡权者的辅佐之臣。他耻与王氏相比,曾说:“著名家族之所以尊贵,是因为它世代坚守忠贞,有才干和操行的人相继不断。那些靠出卖婚姻以求利禄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尊贵的呢!”当时人们赞同他的说法。 [3]裴行俭军既还,突厥阿史那伏念复自立为可汗,与阿史德温傅连兵为寇。癸巳,以行俭为定襄道大总管,以右武卫将军曹怀舜、幽州都督李文为副,将兵讨之。 [3]唐将裴行俭的军队返回后,突厥阿史那伏念又自立为可汗,与阿史德温傅联合出兵侵扰唐朝边境。癸巳(二十三日),唐朝任命裴行俭为定襄道大总管,以右武卫将军曹怀舜、幽州都督李文为他的副手,领兵讨伐突厥。 [4]二月,天后表请赦杞王上金、鄱阳王素节之罪;以上金为沔州刺史,素节为岳州刺史,仍不听朝集。 [4]二月,天后武则天上表请求赦免杞王李上金、鄱阳王李素节的罪过;任命李上金为沔州刺史,李素节为岳州刺史,仍不许朝见皇帝。 [5]三月,辛卯,以刘仁轨兼太子少傅,余如故。以侍中郝处俊为太子少保,罢政事。 [5]三月,辛卯(二十二日),唐朝任命刘仁轨兼任太子少傅,原任职务不变;任命侍中郝处俊为太子少保,罢除相职。 少府监裴匪舒,善营利,奏卖苑中马粪,岁得钱二十万缗。上以问刘仁轨,对曰:“利则厚矣,恐后代称唐家卖马粪,非嘉名也。”乃止。匪舒又为上造镜殿,成,上与仁轨观之,仁轨惊趋下殿。上问其故,对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适视四壁有数天子,不祥孰甚焉!”上遽令剔去。 少府监裴匪舒,善于营利,奏请出卖宫苑中的马粪,每年可收入二十万缗钱。唐高宗为此问刘仁轨,回答说:“利是很厚的,但恐怕后代说唐朝皇家卖马粪,不是好名声。”于是停止出卖马粪。裴匪舒又为唐高宗建造镜殿,落成后,唐高宗与刘仁轨一起参观,刘仁轨受惊急忙下殿。唐高宗问他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天上无二日,地上无二主,刚才看见四周墙上有几位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不祥的呢!”唐高宗命令立即将镜剔去。 [6]曹怀舜与裨将窦义昭将前军击突厥。或告“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在黑沙,左右才二十骑以下,可径往取也。”怀舜等信之,留老弱于瓠芦泊,帅轻锐倍道进,至黑沙,无所见,人马疲顿,乃引兵还。 [6]曹怀舜与偏将窦义昭率领前军进击突厥。有人报告“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在黑沙,身边只有不到二十名骑兵,可以直接去擒拿。”曹怀舜等相信这情报,于是将老弱留在瓠芦泊,率领轻锐队伍,以加倍的速度前进,到达黑沙时,连人影也没看见,人困马乏,只好领兵返回。 会薛延陀部落欲西诣伏念,遇怀舜军,因请降。怀舜等引兵徐还,至长城北,遇温傅,小战,各引去。至横水,遇伏念,怀舜、义昭与李文及裨将刘敬同四军合为方陈,且战且行;经一日,伏念乘便风击之,军中扰乱,怀舜等弃军走,军遂大败,死者不可胜数。怀舜等收散卒,敛金帛以赂伏念,与之约和,杀牛为盟。伏念北去,怀舜等乃得还。 这时候薛延陀部落想往西投奔阿史那伏念,途中与曹怀舜军相遇,投降了曹军。曹怀舜等领兵缓慢地往回走,到长城北边,与阿史德温傅相遇,经过小规模战斗,各自撤退;至横水,与阿史那伏念相遇,曹怀舜、窦义昭与李文及偏将刘敬同四军组合成方阵,且战且行。经过一天后,阿史那伏念趁顺风进击唐军,唐军大乱,曹怀舜等收集被打散的士卒,收聚金帛贿赂阿史那伏念,同他议和,杀牛订盟。阿史那伏念北撤,曹怀舜等才得以返回。 夏,五月,丙戌,怀舜免死,流岭南。 夏季,五月,丙戌(十八日),曹怀舜被免除死罪,流放岭南。 [7]己丑,河源道经略大使黑齿常之将兵击吐蕃论赞婆于良非川,破之。收其粮畜而还。常之在军七年,吐蕃深畏之,不敢犯边。 [7]己丑(二十一日),河源道经略大使黑齿常之领兵进击,在良非川打败吐蕃论赞婆,获取他们的粮食牲畜而返回。黑齿常之在军中七年,吐蕃人很害怕他,不敢进犯唐朝边地。 [8]初,太原王妃之薨也,天后请以太平公主为女官以追福。及吐蕃求和亲,请尚太平公主,上乃为立太平观,以公主为观主以拒之。至是,始选光禄卿汾阴薛曜之子绍尚焉。绍母,太宗女城阳公主也。 [8]当初,太原王王妃逝世,天后武则天请求让自己女儿太平公主为女道士,为死者乞求冥福。后来吐蕃要求和亲,请求娶太平公主,唐高宗便为她建立太平观,任她为观主,以拒绝吐蕃。到这时候,才选择光禄卿汾阴人薛曜的儿子薛绍结婚。薛绍的母亲就是唐太宗的女儿城阳公主。 秋,七月,公主适薛氏,自兴安门南至宣阳坊西,燎炬相属,夹路槐木多死。绍兄以公主宠盛,深忧之,以问族祖户部郎中克构,克构曰:“帝甥尚主,国家故事,苟以恭慎行之,亦何伤!然谚曰:‘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不得不为之惧也。” 秋季,七月,太平公主出嫁薛家时,自兴安门南至宣阳坊西,火炬接连不断,路两边的槐树多被烧死。薛绍的哥哥薛因太平公主恩宠太盛,深为忧虑,询问远房叔祖父户部郎中薛克构该怎么办,薛克构说:“皇帝的外甥娶公主,是皇家旧例,如果以恭敬谨慎的态度对待,又有什么关系!但有谚语说:‘娶妻得公主,无事抓进官府’,不能不令人担忧。” 天后以妻萧氏及弟绪妻成氏非贵族,欲出之,曰:“我女岂可使与田舍女为妯娌邪!”或曰:“萧氏,之侄孙,国家旧姻。”乃止。 天后武则天认为薛的妻子萧氏和他弟弟薛绪的妻子成氏不是贵族,想让薛家遗弃她们,说:“怎么能让我女儿与田舍翁的女儿作妯娌呢!”有人说:“萧氏,是萧的侄孙女,皇家的旧姻亲。”事情才算了结。 [9]夏州群牧使安元寿奏:“自调露元年九月以来,丧马一十八万余匹,监牧吏卒为虏所杀掠者八百余人。” [9]夏州群牧使安元寿上奏说:“自调露元年九月以来,夏州损失马一十八万多匹,监督放牧的吏卒被敌人杀死和掠走的有八百多人。” [10]薛延陀达浑等五州四万余帐来降。 [10]薛延陀达浑等五州四万余帐来投降唐朝。 [11]甲午,左仆射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固请解仆射,许之。 [11]甲午(二十七日),左仆射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坚持请求解除自己的仆射职务,获得批准。 [12]闰七月,丁未,裴炎为侍中,崔知温、薛元超并守中书令。 [12]闰七月,丁未(十一日),裴炎任侍中,崔知温、薛元超均守中书令。 [13]上征田游岩为太子洗马,在东宫无所规益。右卫副率蒋俨以书责之曰:“足下负巢、由之俊节,傲唐、虞之圣主,声出区宇,名流海内。主上屈万乘之重,申三顾之荣,遇子以商山之客,待子以不臣之礼,将以辅导储贰,渐染芝兰耳。皇太子春秋鼎盛,圣道未周,仆以不才,犹参庭诤,足下受调护之寄,是可言之秋,唯唯而无一谈,悠悠以卒年岁,向使不餐周粟,仆何敢言!禄及亲矣,以何酬塞?想为不达,谨书起予。”游岩竟不能答。 [13]唐高宗征召隐士田游岩为太子洗马,在东宫对太子无所规劝教益。右卫副率蒋俨写信责备他说:“您依恃隐士巢父、许由那样高的节操,傲视唐尧、虞舜那样的圣君,声誉远播境外,名望流传海内。皇上委屈万乘之尊,给您三顾茅庐的荣幸,待您像汉高祖对商山四皓那样,对您不以臣下之礼相待,为的是请您辅导太子,使他逐渐养成美德。皇太子年纪正当兴盛时期,圣人的道德尚未完备。本人才智低下,还当众直言规劝,您受教育扶持太子的重托,正是应当进言的时候,却恭敬顺从而无一次进言,悠闲地打发着岁月。如果您像伯夷、叔齐那样不食周粟,我不敢说什么,可是您俸禄已惠及父母,将拿什么来酬答呢?我的想法很浅陋,恭敬地写下来希望得到您的教诲。”田游岩竟无言以对。 [14]庚申,上以服饵,令太子监国。 [14]庚申(三十日),唐高宗因服食丹药,命令太子监理国事。 [15]裴行俭军于代州之陉口,多纵反间,由是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浸相猜贰。伏念留妻子辎重于金牙山,以轻骑袭曹怀舜。行俭遣裨将何迦密自通漠道,程务挺自石地道掩取之。伏念与曹怀舜约和而还,比至金牙山,失其妻子辎重,士卒多疾疫,乃引兵北走细沙,行俭又使副总管刘敬同、程务挺等将单于府兵追蹑之。伏念请执温傅以自效,然尚书犹豫,又自恃道远,唐兵必不能至,不复设备。敬同等军到,伏念狼狈,不能整其众,遂执温傅,从间道诣行俭降。候骑告以尘埃涨天而至,将士皆震恐,行俭曰:“此乃伏念执温傅来降,非他盗也。然受降如受敌,不可无备。”乃命严备,遣单使迎前劳之。少选,伏念果帅酋长缚温傅诣军门请罪。行俭尽平突厥余党,以伏念、温傅归京师。 [15]裴行俭驻军于代州的陉口,多用反间策略,因此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日渐互相猜疑。阿史那伏念留妻子儿女和辎重于金牙山,率轻骑兵袭击曹怀舜。裴行俭派遣副将何迦密从通漠道,程务挺从石地道,突然袭取金牙山。阿史那伏念与曹怀舜讲和后返回,到达金牙山,已失去妻子儿女和辎重,士卒又多患传染病,便领兵北走细沙。裴行俭又派副总管刘敬同、程务挺等率领单于府兵追踪他。阿史那伏念请求捉拿阿史德温傅向唐朝报效,但还犹豫不决,又自以为道路遥远,唐兵一定不能赶上,于是不加防备。刘敬同等率军一到,阿史那伏念十分狼狈,不能集合队伍,于是捉拿阿史德温傅,从小路前去裴行俭处投降。侦察骑兵报告说,尘埃冲天而来,将士都震惊,裴行俭说:“这是阿史那伏念捉拿阿史德温傅来投降,不是其他盗贼。但接受投降如同应付敌人,不可以没有防备。”于是命令严加防备,只派遣一名使者到前边迎接慰劳他们。过不多久,阿史那伏念果然率领酋长捆绑着阿史德温傅到军营前请罪。于是裴行俭全部平定突厥余党,把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带回京师长安。 [16]冬,十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16]冬季,十月,丙寅朔(初一),出现日食。 [17]壬戌,裴行俭等献定襄之俘。乙丑,改元。丙寅,斩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等五十四人于都市。 [17]壬戌(疑误),裴行俭等进献定襄道的俘虏。乙丑(疑误),唐朝更改年号。丙寅(疑误),公开处决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等五十四人。 初,行俭许伏念以不死,故降。裴炎疾行俭之功,奏言:“伏念为副将张虔勖、程务挺所逼,又回纥等自碛北南向逼之,穷窘而降耳。”遂诛之。行俭叹曰:“浑、浚争功,古今所耻。但恐杀降,无复来者。”因称疾不出。 当初,裴行俭曾许诺不杀阿史那伏念,所以他才投降。后来裴炎妒忌裴行的功劳,便上奏说:“阿史那伏念被副将张虔勖、程务挺逼迫,同时回纥等从漠北向南进逼,走投无路才投降的。”于是将他处决。裴行俭感叹说:“王浑、王浚争功,古人和今人都认为是耻辱的事情。但恐怕杀了投降的人,今后不会再有人投降了。”因此声称有病,不出家门。 [18]丁亥,新罗王法敏卒,遣使立其子政明。 [18]丁亥(二十二日),新罗王金法敏去世,唐朝派遣使者立他儿子金政明为新罗王。 [19]十一月,癸卯,徙故太子贤于巴州。 [19]十一月,癸卯(初八),将原太子李贤流放到巴州。起重光协洽,尽重光大荒落,凡十一年。
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之下
◎ 咸亨二年辛未,公元六七一年
春,正月,甲子,上幸东都。
夏,四月,甲申,以西突厥阿史那都支为左骁卫大将军兼匐延都督,以安集五咄陆之众。
初,武元庆等既死,皇后奏以其姊子贺兰敏之为士彟之嗣,袭爵周公,改姓武氏,累迁弘文馆学士、左散骑常侍。魏国夫人之死也,上见敏之,悲泣曰:“向吾出视朝犹无恙,退朝已不救,何仓卒如此!”敏之号哭不对。后闻之,曰:“此儿疑我!”由是恶之。敏之貌美,蒸于太原王妃;及居妃丧,释衰绖,奏妓。司卫少卿杨思俭女,有殊色,上及后自选以为太子妃,昏有日矣,敏之逼而淫之。后于是表言敏之前后罪恶,请加窜逐。六月,丙子,敕流雷州,复其本姓。至韶州,以马缰绞死。朝士坐与敏之交游,流岭南者甚众。
秋,七月,乙未朔,高侃破高丽馀众于安市城。九月,丙申,潞州刺史徐王元礼薨。
冬,十一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车驾自东都幸许、汝;十二月,癸酉,校猎于叶县;丙戌,还东都。◎ 咸亨三年壬申,公元六七二年
春,正月,辛丑,以太子右卫副率梁积寿为姚州道行军总管,将兵讨叛蛮。
庚戌,昆明蛮十四姓二万三千户内附,置殷、敦、总三州。
二月,庚午,徙吐谷浑于鄯州浩亹水南。吐谷浑畏吐蕃之强,不安其居,又鄯州地狭,寻徙灵州,以其部落置安乐州,以可汗诺曷钵为刺史。吐谷浑故地皆入于吐蕃。
己卯,侍中永安郡公姜恪薨。
夏,四月,庚午,上幸合璧宫。
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贡,上问以吐蕃风俗,对曰:“吐蕃地薄气寒,风俗朴鲁;然法令严整,上下一心,议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久也。”上诘以吞灭吐谷浑、败薛仁贵、寇逼凉州事,对曰:“臣受命贡献而已,军旅之事,非所闻也。”上厚赐而遣之。癸未,遣都水使者黄仁素使于吐蕃。
秋,八月,壬午,特进高阳郡公许敬宗卒。太常博士袁思古议:“敬宗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谥为缪。”敬宗孙太子舍人彦伯讼思古与许氏有怨,请改谥。太常博士王福畤议,以为:“谥者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嫌隙有实,当据法推绳;如其不然,义不可夺。”户部尚书戴至德谓福畤曰:“高阳公任遇如是,保以谥之为缪?”对曰:“昔晋司空何曾既忠且孝,徒以日食万钱,秦秀谥之曰‘缪’。许敬宗忠孝不逮于曾,而饮食男女之累过之,谥之曰‘缪’,无负许氏矣。”诏集五品已上更议,礼部尚书阳思敬议:“按《谥法》,既过能改曰恭。请谥曰恭。”诏从之。敬宗尝奏流其子昂于岭南,又以女嫁蛮酋冯盎之子,多纳其货,故思古议及之。福畤,勃之父也。
九月,癸卯,徙沛王贤为雍王。
冬,十月,己未,诏太子监国。
壬戌,车驾发东都。
十一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甲辰,车驾至京师。
十二月,高侃与高丽馀众战于白水山,破之。新罗遣兵救高丽,侃击破之。
癸卯,以左庶子刘仁轨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子罕接宫臣,典膳丞全椒邢文伟辄减所供膳,并上书谏太子。太子复书,谢以多疾及入侍少暇,嘉纳其意。顷之,右史缺,上曰:“邢文伟事吾子,能撤膳进谏,此直士也。”擢为右史。太子因宴集,命宫臣掷倒,次至左奉裕率王及善,及善曰:“掷倒自有伶官,臣若奉令,恐非所以羽翼殿下也。”太子谢之。上闻之,赐及善缣百匹,寻迁左千牛卫将军。◎ 咸亨四年癸酉,公元六七三年
春,正月,丙辰,绛州刺史郑惠王元懿薨。
三月,丙申,诏刘仁轨等改修国史,以许敬宗等所记多不实故也。
夏,四月,丙子,车驾幸九成宫。
闰五月,燕山道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大破高丽叛者于瓠芦河之西,俘获数千人,馀众皆奔新罗。时谨行妻刘氏留伐奴城,高丽引靺鞨攻之,刘氏擐甲帅众守城,久之,虏退。上嘉其功,封燕国夫人。谨行,靺鞨人突地稽之子也,武力绝人,为众夷所惮。
秋,七月,辛巳,婺州大水,溺死者五千人。
八月,辛丑,上以疟疾,令太子于延福殿受诸司启事。
冬,十月,壬午,中书令阎立本薨。
乙巳,车驾还京师。
十二月,丙午,弓月、疏勒二王来降。西突厥兴昔亡可汗之世,诸部离散,弓月及阿悉吉皆叛。苏定方之西讨也,擒阿悉吉以归。弓月南结吐蕃,北招咽面,共攻疏勒,降之。上遣鸿胪卿萧嗣业发兵讨之。嗣业兵未至,弓月惧,与疏勒皆入朝;上赦其罪,遣归国。◎ 上元元年甲戌,公元六七四年
春,正月,壬午,以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卫尉卿李弼、右领军大将军李谨行副之,发兵讨新罗。时新罗王法敏既纳高丽叛众,又据百济故地,使人守之。上大怒,诏削法敏官爵;其弟右骁卫员外大将军、临海郡公仁问在京师,立以为新罗王,使归国。
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贺兰敏之既得罪,皇后奏召武元爽之子承嗣于岭南,袭爵周公,拜尚衣奉御;夏,四月,辛卯,迁宗正卿。
秋,八月,壬辰,追尊宣简公为宣皇帝,妣张氏为宣庄皇后;懿王为光皇帝,妣贾氏为光懿皇后;太武皇帝为神尧皇帝,太穆皇后为太穆神皇后;文皇帝为太宗文武圣皇帝,文德皇后为文德圣皇后。皇帝称天皇,皇后称天后,以避先帝、先后之称。改元,赦天下。
戊戌,敕:“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带;四品服深绯,金带;五品服浅绯,金带;六品服深绿,七品服浅绿,并银带;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浅青,并钅俞石带;庶人服黄,铜铁带。自非庶人,不听服黄。”
九月,癸丑,诏追复长孙晟、长孙无忌官爵,以无忌曾孙翼袭爵赵公,听无忌丧归,陪葬昭陵。
甲寅,上御翔鸾阁,观大甫。分音乐为东西朋,使雍王贤主东朋,周王显主西朋,角胜为乐。郝处俊谏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当推梨让枣,相亲如一。今分二朋,递相夸竞,俳优小人,言辞无度,恐其交争胜负,讥诮失礼,非所以崇礼义,劝敦睦也。”上瞿然曰:“卿远识,非众人所及也。”遽止之。是日,卫尉卿李弼暴卒于宴所,为之废甫一日。
冬,十一月,丙午朔,车驾发京师;己酉,校猎华山之曲武原;戊辰,至东都。
箕州录事参军张君澈等诬告刺史蒋王恽及其子汝南郡王炜谋反,敕通事舍人薛思贞驰传往按之。十二月,癸未,恽惶惧,自缢死。上知其非罪,深痛惜之,斩君澈等四人。
戊子,于阗王伏阇雄来朝。
辛卯,波斯王卑路斯来朝。
壬寅,天后上表,以为:“国家圣绪,出自玄元皇帝,请令王公以下皆习《老子》,每岁明经,准《孝经》、《论语》策试。”又请“自今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又,京官八品以上,宜量加俸禄。”及其馀便宜,合十二条。诏书褒美,皆行之。
是岁,有刘晓者,上疏论选,以为:“今选曹以检勘为公道,书判为得人,殊不知考其德行才能。况书判借人者众矣。又,礼部取士,专用文章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舍德行而趋文艺,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者,虽日诵万言,何关理体!文成七步,未足化人。况尽心卉木之间,极笔烟霞之际,以斯成俗,岂非大谬!夫人之慕名,如水趋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若取士以德行为先,文艺为末,则多士雷奔,四方风动矣!”◎ 上元二年乙亥,公元六七五年
春,正月,丙寅,以于阗国为毘沙都督府,分其境内为十州,以于阗王尉迟伏阇雄为毘沙都督。
辛末,吐蕃遣其大臣论吐浑弥来请和,且请与吐谷浑复修邻好;上不许。
二月,刘仁轨大破新罗之众于七重城,又使靺鞨浮海略新罗之南境,斩获甚众。仁轨引兵还。诏以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屯新罗之买肖城以经略之,三战皆捷,新罗乃遣使入贡,且谢罪;上赦之,复新罗王法敏官爵。金仁问中道而还,改封临海郡公。
三月,丁巳,天后祀先蚕于邙山之阳,百官及朝集使皆陪位。
上苦风眩甚,议使天后摄知国政。中书侍郎同三品郝处俊曰:“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昔魏文帝著令,虽有幼主,不许皇后临朝,所以杜祸乱之萌也。陛下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传之子孙而委之天后乎!”中书侍郎昌乐李义琰曰:“处俊之言至忠,陛下宜听之。”上乃止。
天后多引文学之士著作郎元万顷、左史刘祎之等,使之撰《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几千馀卷。朝廷奏议及百司表疏,时密令参决,以分宰相之权,时人谓之北门学士。祎之,子翼之子也。
夏,四月,庚辰,以司农少卿韦弘机为司农卿。弘机兼知东都营田,受诏完葺宫苑。有宦者于苑中犯法,弘机杖之,然后奏闻。上以为能,赐绢数十匹,曰:“更有犯者,卿即杖之,不必奏也。”
初,左千牛将军长安赵瑰尚高祖女常乐公主,生女为周王显妃。公主颇为上所厚,天后恶之。辛巳,妃坐废,幽闭于内侍省,食料给生者,防人候其突烟,已而数日烟不出,开视,死腐矣。瑰自定州刺史贬括州刺史,令公主随之官,仍绝其朝谒。
太子弘仁孝谦谨,上甚爱之;礼接士大夫,中外属心。天后方逞其志,太子奏请,数迕旨,由是失爱于天后。义阳、宣城二公主,萧淑妃之女也,坐母得罪,幽于掖庭,年逾三十不嫁。太子见之惊恻,遽奏请出降,上许之。天后怒,即日以公主配当上翊卫权毅、王遂古。己亥,太子薨于合璧宫,时人以为天后鸩之也。
壬寅,车驾还洛阳宫。五月,戊申,下诏:“朕方欲禅位皇太子,而疾遽不起,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可谥为孝敬皇帝。”
六月,戊寅,立雍王贤为皇太子,赦天下。
天后恶慈州刺史杞王上金,有司希旨奏其罪;秋,七月,上金坐解官,澧州安置。
八月,庚寅,葬孝敬皇帝于恭陵。
戊戌,以戴至德为右仆射,庚子,以刘仁轨为左仆射,并同中书门下三品如故。张文瓘为侍中,郝处俊为中书令,李敬玄为吏部尚书兼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如故。刘仁轨、戴志德更日受牒诉,仁轨常以美言许之,至德必据理难诘,未尝与夺,实有冤结者,密为奏辨。由是时誉皆归仁轨。或问其故,至德曰:“威福者人主之柄,人臣安得盗取之!”上闻,深重之。有老妪欲诣仁轨陈牒,误诣至德,至德览之未终,妪曰:“本谓是解事仆射,乃不解事仆射邪!归我牒!”至德笑而授之。时人称其长者。文瓘时兼大理卿,囚闻改官,皆恸哭。文瓘性严正,诸司奏议,多所纠驳,上甚委之。◎ 仪凤元年丙子,公元六七六年
春,正月,壬戌,徙冀王轮为相王。
纳州獠反,敕黔州都督发兵讨之。
二月,甲戌,徙安东都护府于辽东故城;先是有华人任安东官者,悉罢之。徙熊津都督府于建安故城;其百济户口先徙於徐、兗等州者,皆置于建安。
天后劝上封中岳;癸未,诏以今冬有事于嵩山。
丁亥,上幸汝州之温汤。
三月,癸卯,黄门侍郎来恒、中书侍郎薛元超并同中书门下三品。恒,济之兄;元超,收之子也。
甲辰,上还东都。
闰月,吐蕃寇鄯、廓、河、芳等州,敕左监门卫中郎将令狐智通发兴、凤等州兵以御之。
己卯,诏以吐蕃犯塞,停封中岳。乙酉,以洛州牧周王显为洮州道行军元帅,将工部尚书刘审礼等十二总管,并州大都督相王轮为凉州道行军元帅,将左卫大将军契苾何力等,以讨吐蕃。二王皆不行。
庚寅,车驾西还。
甲寅,中书侍郎李义琰同中书门下三品。
戊午,车驾至九成宫。
六月,癸亥,黄门侍郎晋陵高智周同中书门下三品。
秋,八月,乙未,吐蕃寇叠州。
壬寅,敕:“桂、广、交、黔等都督府,比来注拟土人,简择未精,自今每四年遣五品已上清正官充使,仍令御史同往注拟。”时人谓之南选。
九月,壬申,大理奏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误斫昭陵柏,罪当除名;上特命杀之。大理丞太原狄仁杰奏:“二人罪不当死。”上曰:“善才等斫陵柏,我不杀则为不孝。”仁杰固执不已,上作色,令出,仁杰曰:“犯颜直谏,自古以为难。臣以为遇桀、纣则难,遇尧、舜则易。今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杀之,是法不信于人也,人何所措其手足!且张释之有言:‘设有盗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处之?’今以一株柏杀二将军,后代谓陛下为何如矣?臣不敢奉诏者,恐陷陛下于不道,且羞见释之于地下故也。”上怒稍解,二人除名,流岭南。后数日,擢仁杰为侍御史。
初,仁杰为并州法曹,同僚郑崇质当使绝域。崇质母老且病,仁杰曰:“彼母如此,岂可使之有万里之忧!”诣长史蔺仁基,请代之行。仁基素与司马李孝廉不叶,因相谓曰:“吾辈岂可不自愧乎!”遂相与辑睦。
冬,十月,车驾还京师。
丁酉,祫享太庙,用太学博士史璨议,禘后三年而祫,祫后二年而禘。
郇王素节,萧淑妃之子也,警敏好学。天后恶之,自岐州刺史左迁申州刺史。乾封初,敕曰:“素节既有旧疾,不须入朝。”而素节实无疾,自以久不得入觐,乃著《忠孝论》。王府仓曹参军张柬之因使潜封其论以进。后见之,诬以赃贿,丙午,降封翻阳王,袁州安置。
十一月,壬申,改元,赦天下。
庚寅,以李敬玄为中书令。
十二月,戊午,以来恒为河南道大使,薛元超为河北道大使,尚书左丞鄢陵崔知悌、国子司业郑祖玄为江南道大使,分道巡抚。◎ 仪凤二年丁丑,公元六七七年
春,正月,乙亥,上耕籍田。
初,刘仁轨引兵自熊津还,扶馀隆畏新罗之逼,不敢留,寻亦还朝。二月,丁巳,以工部尚书高藏为辽东州都督,封朝鲜王,遣归辽东,安辑高丽馀众;高丽先在诸州者,皆遣与藏俱归。又以司农卿扶馀隆为熊津都督,封带方王,亦遣归安辑百济馀众,仍移安东都护府于新城以统之。时百济荒残,命隆寓居高丽之境。藏至辽东,谋叛,潜与靺鞨通;召还,徙邛州而死,散徙其人于河南、陇右诸州,贫者留安东城傍。高丽旧城没于新罗,馀众散入靺鞨及突厥,隆亦竟不敢还故地,高氏、扶馀氏遂亡。
三月,癸亥朔,以郝处俊、高智周并为左庶子,李义琰为右庶子。
夏,四月,左庶子张大安同中书门下三品。大安,公谨之子也。
诏以河南、北旱,遣御史中丞崔谧等分道存问赈给。侍御史宁陵刘思立上疏,以为:“今麦秀蚕老,农事方殷,敕使抚巡,人皆竦扌卞,忘其家业,冀此天恩,聚集参迎,妨废不少。既缘赈给,须立簿书,本欲安存,更成烦扰。望且委州县赈给,待秋深务闲,出使褒贬。”疏奏,谧等遂不行。
五月,吐蕃寇扶州之临河镇,擒镇将杜孝升,令赍书说松州都督武居寂使降,考升固执不从。吐蕃军还,舍孝升而去,孝升复帅馀众拒守。诏以孝升为游击将军。
秋,八月,徙周王显为英王,更名哲。
命刘仁轨镇洮河军。冬,十二月,乙卯,诏大发兵讨吐蕃。
诏以显庆新礼,多不师古,其五礼并依《周礼》行事。自是礼官益无凭守,每有大礼,临时撰定。◎ 仪凤三年戊寅,公元六七八年
春,正月,辛酉,百官及蛮夷酋长朝天后于光顺门。
刘仁轨镇洮河,每有奏请,多为李敬玄所抑,由是怨之。仁轨知敬玄非将帅才,欲中伤之,奏言:“西边镇守,非敬玄莫可。”敬玄固辞,上曰:“仁轨须朕,朕亦自往,卿安得辞!”丙子,以敬玄代仁轨为洮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仍检校鄯州都督。又命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逸等发剑南、山南兵以赴之。孝逸,神通之子也。
癸未,遣左金吾将军曹怀舜等分往河南、北募猛士,不问布衣及仕宦。
夏,四月,戊申,赦天下,改来年元为通乾。
五月,壬戌,上幸九成宫。丙寅,山中雨,大寒,从兵有冻死者。
秋,七月,李敬玄奏破吐蕃于龙支。
上初即位,不忍观《破阵乐》,命撤之。辛酉,太常少卿韦万石奏:“久寝不作,惧成废缺。请自今大宴会复奏之。”上从之。
九月,辛酉,车驾还京师。
上将发兵讨新罗,侍中张文瓘卧疾在家,自舆入见,谏曰:“今吐蕃为寇,方发兵西讨;新罗虽云不顺,未尝犯边,若又东征,臣恐公私不堪其弊。”上乃止。癸亥,文瓘薨。
丙寅,李敬玄将兵十八万与吐蕃将论钦陵战于青海之上,兵败,工部尚书、左卫大将军彭城僖公刘审礼为吐蕃所虏。时审礼将前军深入,顿于濠所,为虏所攻,敬玄懦怯,按兵不救。闻审礼战没,狼狈还走,顿于承风岭,阻泥沟以自固,虏屯兵高冈以压之。左领军员外将军黑齿常之,夜帅敢死之士五百人袭击虏营,虏众溃乱,其将跋地设引兵遁去,敬玄乃收馀众还鄯州。
审礼诸子自缚诣阙,请入吐蕃赎其父;敕听次子易从诣吐蕃省之。比至,审礼已病卒,易从昼夜号哭不绝声;吐蕃哀之,还其尸,易从徒跣负之以归。上嘉黑齿常之之功,擢拜左武卫将军,充河源军副使。
李敬玄之西征也,监察御史原武娄师德应猛士诏从军,及败,敕师德收集散亡,军乃复振。因命使于吐蕃,吐蕃将论赞婆迎之赤岭。师德宣导上意,谕以祸福,赞婆甚悦,为之数年不犯边。师德迁殿中侍御史,充河源军司马,兼知营田事。
上以吐蕃为忧,悉召侍臣谋之,或欲和亲以息民;或欲严设守备,俟公私富实而讨之;或欲亟发兵击之。议竟不决,赐食而遣之。
太学生宋城魏元忠上封事,言御吐蕃之策,以为:“理国之要,在文与武。今言文者则以辞华为首而不及经纶,言武者则以骑射为先而不知方略,是皆何益于理乱哉!故陆机著《辨亡》之论,无救河桥之败,养由基射穿七札,不济鄢陵之师,此已然之明效也。古语有之:‘人无常俗,政有理乱;兵无强弱,将有巧拙。’故选将当以智略为本,勇力为末。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岂足当阃外之任!李左车、陈汤、吕蒙、孟观,皆出贫贱而立殊功,未闻其家代为将也。
“夫赏罚者,军国之切务,苟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以致理。议者皆云:‘近日征伐,虚有赏格而无事实。’盖由小才之吏不知大体,徒惜勋庸,恐虚仓库。不知士不用命,所损几何!黔首虽微,不可欺罔。岂得悬不信之令,设虚赏之科,而望其立功乎!自苏定方征辽东,李勣破平壤,赏绝不行,勋仍淹滞,不闻斩一台郎,戮一令史,以谢勋人。大非川之败,薛仁贵、郭待封等不即重诛,向使早诛仁贵等,则自馀诸将岂敢失利于后哉!臣恐叶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
“又,出师之要,全资马力。臣请开畜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马;若官军大举,委州县长吏以官钱增价市之,则皆为官有。彼胡虏恃马力以为强,若听人间市而畜之,乃是损彼之强为中国之利也。”先是禁百姓畜马,故元忠言之。上善其言,召见,令直中书省,仗内供奉。
冬,十月,丙午,徐州刺史密贞王元晓薨。
十一月,壬子,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来恒薨。
十二月,诏停来年通乾之号,以反语不善故也。◎ 调露元年己卯,公元六七九年
春,正月,己酉,上幸东都。
司农卿韦弘机作宿羽、高山、上阳等宫,制度壮丽。上阳宫临洛水,为长廊亘一里。宫成,上移御之。侍御史狄仁杰劾奏弘机导上为奢泰,弘机坐免官。左司郎中王本立恃恩用事,朝廷畏之。仁杰奏其奸,请付法回,上特原之,仁杰曰:“国家虽乏英才,岂少本立辈!陛下何惜罪人,以亏王法。必欲曲赦本立,请弃臣于无人之境,为忠贞将来之诫!”本立竟得罪,由是朝廷肃然。
庚戌,右仆射、太子宾客道恭公戴至德薨。
二月,壬戌,吐蕃赞普卒,子器弩悉弄立,生八年矣。时器弩悉弄与其舅麹萨若诣羊同发兵,有弟生六年,在论钦陵军中。国人畏钦陵之强,欲立之,钦陵不可,与萨若共立器弩悉弄。
上闻赞普卒,嗣主未定,命裴行俭乘间图之。行俭曰:“钦陵为政,大臣辑睦,未可图也。”乃止。
夏,四月,辛酉,郝处俊为侍中。
偃师人明崇俨,以符呪幻术为上及天后重,官至正谏大夫。五月,壬午,崇俨为盗所杀,求贼,竟不得。赠崇俨侍中。
丙戌,命太子监国。太子处事明审,时人称之。
戊戌,作紫桂宫于渑池之西。
六月,辛亥,赦天下,改元。
初,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及其别帅李遮匐与吐蕃连和,侵逼安西,朝议欲发兵讨之。吏部侍郎裴行俭曰:“吐蕃为寇,审礼覆没,干戈未息,岂可复出师西方!今波斯王卒,其子泥洹师为质在京师,宜遣使者送归国,道过二虏,以便宜取之,可不血刃而擒也。”上从之,命行俭册立波斯王,仍为安抚大食使。行俭奏肃州刺史王方翼以为己副,仍令检校安西都护。
秋,七月,己卯朔,诏以今年冬至有事于嵩山。
初,裴行俭尝为西州长史,及奉使过西州,吏人郊迎,行俭悉召其豪杰子弟千馀人自随,且扬言天时方热,未可涉远,须稍凉乃西上。阿史那都支觇知之,遂不设备。行俭徐召四镇诸胡酋长谓曰:“昔在西州,纵猎甚乐,今欲寻旧赏,谁能从吾猎者?”诸胡子弟争请从行,近得万人。行俭阳为畋猎,校勒部伍,数日,遂倍道西进。去都支部落十馀里,先遣都支所亲问其安否,外示闲暇,似非讨袭,续使人促召相见。都支先与李遮匐约,秋中拒汉使,猝闻军至,计无所出,帅其子弟迎谒,遂擒之。因传其契箭,悉召诸部酋长,执送碎叶城。简其精骑,轻赍,昼夜进掩遮匐,途中,获都支还使与遮匐使者同来;行俭释遮匐使者,使先往谕遮匐以都支已就擒,遮匐亦降。于是囚都支、遮匐以归,遣波斯王自还其国,留王方翼于安西,使筑碎叶城。
冬,十月,单于大都护府突厥阿史德温傅、奉职二部俱反,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酋长皆叛应之,众数十万。遣鸿胪卿单于大都护府长史萧嗣业、右领军卫将军花大智、右千牛卫将军李景嘉等将兵讨之。嗣业等先战屡捷,因不设备;会大雪,突厥夜袭其营,嗣业狼狈拔营走,众遂大乱,为虏所败,死者不可胜数。大智、景嘉引步兵且行且战,得入单于都护府。嗣业减死,流桂州,大智、景嘉并免官。
突厥寇定州,刺史霍王元轨命开门偃旗,虏疑有伏,惧而宵遁。州人李嘉运与虏通谋,事泄,上令元轨穷其党与,元轨曰:“强寇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系,是驱之使叛也。”乃独杀嘉运,馀无所问,因自劾违制。上览表大喜,谓使者曰:“朕亦悔之,向无王,失定州矣。”自是朝廷有大事,上多密敕问之。
壬子,遣左金吾卫将军曹怀舜屯井陉。右武卫将军崔献屯龙门,以备突厥。突厥扇诱奚、契丹侵掠营州,都督周道务遣户曹始平唐休璟将兵击破之。
庚申,诏以突厥背诞,罢封嵩山。
癸亥,吐蕃文成公主遣其大臣论塞调傍来告丧,并请和亲,上遣郎将宋令文诣吐蕃会赞普之葬。
十一月,戊寅朔,以太子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高智周为御史大夫,罢知政事。
癸未,上宴裴行俭,谓之曰:“卿有文武兼资,今授卿二职。”乃除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甲辰,以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将兵十八万,并西军检校丰州都督程务挺、东军幽州都督李文暕总三十馀万以讨突厥,并受行检节度。务挺,名振之子也。◎ 永隆元年庚辰,公元六八零年
春,二月,癸丑,上幸汝州之温汤;戊午,幸嵩山处士三原田游岩所居;己未,幸道士宗城潘师正所居,上及天后、太子皆拜之。乙丑,还东都。
三月,裴行俭大破突厥于黑山,擒其酋长奉职,可汗泥熟匐为其下所杀,以其首来降。
初,行俭行至朔川,谓其下曰:用兵之道,抚士贵诚,制敌尚诈。前日萧嗣业粮运为突厥所掠,士卒冻馁,故败。今突厥必复为此谋,宜有以诈之。”乃诈为粮车三百乘,每车伏壮士五人,各持陌刀、劲弩,以羸兵数百为之援,且伏精兵于险要以待之;虏果至,羸兵弃车散走。虏驱车就水草,解鞍牧马,欲取粮,壮士自车中跃出,击之,虏惊走,复为伏兵所邀,杀获殆尽,自是粮草运行者,虏莫敢近。
军至单于府北,抵暮,下营,掘堑已周,行俭遽命移就高冈;诸将皆言士卒已安堵,不可复动,行俭不从,趣使移。是夜,风雨暴至,前所营地,水深丈馀。诸将惊服,问其故,行俭笑曰:“自今但从我命,不必问其所由知也。”
奉职既就擒,馀党走保狼山。诏户部尚书崔知悌驰传诣定襄宣慰将士,且区处馀寇,行俭引军还。
夏,四月,乙丑,上幸紫桂宫。
戊辰,黄门侍郎闻喜、裴炎、崔知温、中书侍郎京兆王德真并同中书门下三品。知温,知悌之弟也。
秋,七月,吐蕃寇河源,左武卫将军黑齿常之击却之。擢常之为河源军经略大使。常之以河源冲要,欲加兵戍之,而转输险远,乃广置烽戍七十馀所,开屯田五千馀顷,岁收五百馀万石,由是战守有备焉。
先是,剑南募兵于茂州西南筑安戎城,以断吐蕃通蛮之路。吐蕃以生羌为乡导,攻陷其城,以兵据之,由是西洱诸蛮皆降于吐蕃。吐蕃尽据羊同、党项及诸羌之地,东接凉、松、茂、巂等州;南邻天竺,西陷龟兹、疏勒等四镇,北抵突厥,地方万馀里,诸胡之盛,莫与为比。
丙申,郑州刺史江王元祥薨。
突厥馀众围云州,代州都督窦怀悊、右领军中郎将程务挺将兵击破之。
八月,丁未,上还东都。
中书令、检校鄯州都督李敬玄,军既败,屡称疾请还;上许之。既至,无疾,诣中书视事;上怒,丁巳,贬衡州刺史。
太子贤闻宫中窃议,以贤为天后姊韩国夫人所生,内自疑惧。明崇俨以厌胜之术为天后所信,尝密称“太子不堪承继,英王貌类太宗”。又言“相王相最贵”。天后尝命北门学士撰《少阳正范》及《孝子传》以赐太子,又数作书诮让之,太子愈不自安。
及崇俨死,贼不得,天后疑太子所为。太子颇好声色,与户奴赵道生等狎昵,多赐之金帛。司议郎韦承庆上书谏,不听。天后使人告其事。诏薛元超、裴炎与御史大夫高智周等杂鞫之,于东宫马坊搜得皁甲数百领,以为反具;道生又款称太子使道生杀崇俨。上素爱太子,迟回欲宥之,天后曰:“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甲子,废太子贤为庶人,遣右监门中郎将令狐智通等送贤诣京师,幽于别所,党与皆伏诛,乃焚其甲于天津桥南以示士民。承庆,思谦之子也。
乙丑,立左卫大将军、雍州牧英王哲为皇太子,改元,赦天下。
太子洗马刘讷言尝撰《俳谐集》以献贤,贤败,搜得之,上怒曰:“以《六经》教人,犹恐不化,乃进俳谐鄙说,岂辅导之义邪!”流讷言于振州。左卫将军高真行之子政为太子典膳丞,事与贤连,上以付其父,使自训责。政入门,真行以佩刀刺其喉,真行兄户部侍郎审行又刺其腹,真行兄子璿断其首,弃之道中。上闻之,不悦,贬真行为睦州刺史,审行为渝州刺史。真行,士廉之子也。
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张大安坐阿附太子,左迁普州刺史,其馀宫僚,上皆释其罪,使复位,左庶子薛元超等皆舞蹈拜恩;右庶子李义琰独引咎涕泣,时论美之。
九月,甲申,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王德真为相王府长史,罢政事。
冬,十月,壬寅,苏州刺史曹王明、沂州刺史嗣蒋王炜,皆坐故太子贤之党,明降封零陵郡王,黔州安置;炜除名,道州安置。
丙午,文成公主薨于吐蕃。
己酉,车驾西还。
十一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开耀元年辛巳,公元六八一年
春,正月,突厥寇原、庆等州。乙亥,遣右卫将军李知十等将兵屯泾、庆二州以备突厥。
庚辰,以初立太子,敕宴百官及命妇于宣政殿,引九部伎及散乐自宣政门入。太常博士袁利贞上疏,以为:“正寝非命妇宴会之地,路门非倡优进御之所,请命妇会于别殿,九部伎自东西门入,其散乐伏望停省。”上乃更命置宴于麟德殿;宴日,赐利贞帛百段。利贞,昂之曾孙也。
利贞族孙谊为苏州刺史,自以其先自宋太尉淑以来,尽忠帝室,谓琅邪王氏虽奕世台鼎,而为历代佐命,耻与为比,尝曰:“所贵于名家者,为其世笃忠贞,才行相继故也。彼鬻婚姻求禄利者,又乌足贵乎!”时人是其言。
裴行俭军既还,突厥阿史那伏念复自立为可汗,与阿史德温傅连兵为寇。癸巳,以行俭为定襄道大总管,以右武卫将军曹怀舜、幽州都督李文暕为副,将兵讨之。
二月,天后表请赦杞王上金、鄱阳王素节之罪;以上金为沔州刺史,素节为岳州刺史,仍不听朝集。
三月,辛卯,以刘仁轨兼太子少傅,馀如故。以侍中郝处俊为太子少保,罢政事。
少府监裴匪舒,善营利,奏卖苑中马粪,岁得钱二十万缗。上以问刘仁轨,对曰:“利则厚矣,恐后代称唐家卖马粪,非嘉名也。”乃止。匪舒又为上造镜殿,成,上与仁轨观之,仁轨惊趋下殿。上问其故,对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适视四壁有数天子,不祥孰甚焉!”上遽令剔去。曹怀舜与裨将窦义昭将前军击突厥。或告“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在黑沙北,左右才二十骑以下,可径往取也。”怀舜等信之,留老弱于瓠芦泊,帅轻锐倍道进,至黑沙,无所见,人马疲顿,乃引兵还。
会薛延陀部落欲西诣伏念,遇怀舜军,因请降。怀舜等引兵徐还,至长城北,遇温傅,小战,各引去。至横水,遇伏念,怀舜、义昭与李文暕及裨将刘敬同四军合为方陈,且战且行;经一日,伏念乘便风击之,军中扰乱,怀舜等弃军走,军遂大败,死者不可胜数。怀舜等收散卒,敛金帛以赂伏念,与之约和,杀牛为盟。伏念北去,怀舜等乃得还。夏。五月,丙戌,怀舜免死,流岭南。
己丑,河源道经略大使黑齿常之将兵击吐蕃论赞婆于良非川,破之,收其粮畜而还。常之在军七年,吐蕃深畏之,不敢犯边。
初,太原王妃之薨也,天后请以太平公主为女官以追福。及吐蕃求和亲,请尚太平公主,上乃为之立太平观,以公主为观主以拒之。至是,始选光禄卿汾阴薛曜之子绍尚焉。绍母,太宗女城阳公主也。
秋,七月,公主适薛氏,自兴安门南至宣阳坊西。燎炬相属,夹路槐木多死。绍史顗以公主宠盛,深忧之,以问族祖户部郎中克构,克构曰:“帝甥尚主,国家故事,苟以恭慎行之,亦何伤!然谚曰:‘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不得不为之惧也。
天后以顗妻萧氏及顗弟绪妻成氏非贵族,欲出之,曰:“我女岂可使与田舍女为妯娌邪!或曰:“萧氏,瑀之侄孙,国家旧姻。”乃止。
夏州群牧使安元寿奏:“自调露元年九月以来,丧马一十八万馀匹,监牧吏卒为虏所杀掠者八百馀人。”
薛延陀达浑等五州四万馀帐来降。
甲午,左仆射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三品刘仁轨固请解仆射;许之。
闰七月,丁未,裴炎为侍中,崔知温、薛元超并守中书令。
上征田游岩为太子洗马,在东宫无所规益。右卫副率蒋俨以书责之曰:“足下负巢、由之俊节,傲唐、虞之圣主,声出区宇,名流海内。主上屈万乘之重,申三顾之荣,遇子以商山之客,待子以不臣之礼,将以辅导储贰,渐染芝兰耳。皇太子春秋鼎盛,圣道未周,仆以不才,犹参庭诤,足下受调护之寄,是可言之秋,唯唯而无一谈,悠悠以卒年岁。向使不餐周粟,仆何敢言!禄及亲矣,以何酬塞?想为不达,谨书起予。”游岩竟不能答。
庚申,上以服饵,令太子监国。裴行俭军于代州之陉口,多纵反间,由是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浸相猜贰。伏念留妻子辎重于金牙山,以轻骑袭曹怀舜。行俭遣裨将何迦密自通漠道,程务挺自石地道掩取之。伏念与曹怀舜等约和而还,比至金牙山,失其妻子辎重,士卒多疾疫,乃引兵北走保细沙,行俭又使副总管刘敬同、程务挺等将单于府兵追蹑之。伏念请执温傅以自效,然尚犹豫,又自恃道远,唐兵必不能至,不复设备。敬同等军到,伏念狼狈,不能整其众,遂执温傅,从间道诣行俭降。候骑告以尘埃涨天而至,将士皆震恐。行俭曰:“此乃伏念执温傅来降,非他盗也。然受降如受敌,不可无备。”乃命严备,遣单使迎前劳之。少选,伏念果帅酋长缚温傅诣军门请罪。行俭尽平突厥馀党,以伏念、温傅归京师。
冬,十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壬戌,裴行俭等献定襄之俘。乙丑,改元。丙寅,斩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等五十四人于都市。
初,行俭许伏念以不死,故降。裴炎疾行俭之功,奏言:“伏念为副将张虔勖、程务挺所逼,又回纥等自碛北南向逼之,穷窘而降耳。”遂诛之。行俭叹曰:“浑、浚争功,古今所耻。但恐杀降,无复来者。”因称疾不出。
丁亥,新罗王法敏卒,遣使立其子政明。
十一月,癸卯,徙故太子贤于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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