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丛中洁白枝,长空皓月照多时。 无边色相清如寂,夜半花开人不知! 所以,它来的时候,人们不知道它的到来!它去的时候,人们不知道它的离去。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它只是天地间一过客,孤独地来去而已! 白玉兰虽然孤独地来去,但是它的洁白芬芳,总是被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时还有人发出几声叹息!而比白玉兰更加孤独委屈的,就算那最不起眼的文官果了。 文官果,在法源寺前院的西边,鼓楼的前面,进了寺门往左拐便是。因为平时甚少有人光顾它,所以显得有点凄清惨淡,尽管人们非常特殊地用铁围栏将其圈在固定的范围之内,以保护它三百年前的威名。 三百年前,它曾经名扬四海,威震南北!连清高孤傲的扬州八怪也对它厚爱有加。八怪之一的罗聘就曾经为了能欣赏文官果那独特的花姿,为了能满足自己那鄙世弃俗的诗囊,从江南特地赶到这里,并留下了千古罪状——《文官果花》: 首夏入香刹,奇葩仔细看。 僧期原得果,花亦爱名官。 朵朵红丝贯,茎茎翠玉钻。 摘来堪着句,归向胆囊安! 罗聘仔细看了还觉得不够,摘到手里才能启发诗兴,才感到心安理得!真是个“采花诗人”。也许他是受了杜秋娘的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影响吧! 而现在,这棵曾经威风一时的文官果,竟已被人们遗忘了,遗忘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于是,你为了寻觅古人的诗痕,为了怜悯失落的年华,在一个暮春季节,刚下过雨的午后,悄悄地来到它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扶着花枝,细细地将它的里里外外都观赏一遍。 它的躯干已经古老,几百年的风霜雪雨使它不堪尘世之沧桑,黑褐色的皮肤满是皱折,有的地方剥落残破,有的地方深陷黝暗。蚂蚁虫子爬上爬下,蚱蜢蜗牛转来转去。春暮清寒,特表又穷又酸;雨后潮湿,尤显如哭如泣!你安慰它,却不明白它内心的凄凉;你同情它,却不懂得它表面的严酷!你只能无可奈何地望着它,若有所思地抚着它…… 而它的枝叶却颇显殊妙,小小的叶片,两头尖尖的,由好几片小叶子构成了一串脉叶,然后由一串串脉叶挂在枝头。它的绿,绿到了青翠的份上,得一分便觉春意阑珊;它的亮,亮到了透明的程度,见半片即知禅心寂静。它的浓,浓到了极致的样子;它的淡,淡至于洒脱的境界。浓淡相宜,亮绿相当!睹眼前枝叶之新嫩,想方才躯干之苍老,集古今于一时,实苦乐在同处!天地广大,万物迥异而相容并蓄;心绪低回,一念差别故复杂纷呈。 然而,它的花确实很美! 它的花,没有海棠那样阿那多姿、烂漫风光的满树暴发;也没有玉兰那般孤傲清高、洁白芬芳的全身展露;更没有丁香那么古朴幽雅、沁人心脾的遍地清香。这棵文官果的花开得非常少,如果没有注意它,就不觉得它正处在花期里呢。稍微注意时,也才看到三五朵,再细细观察,也不过几十朵而已。花不由花瓣组成,而是由许多的花丝构成,并且藏在绿叶深处。少而且小,绿叶满枝,花朵纤细,深藏不露! 然而,它确实很美! 象是闺阁深藏的佳人,闲在青纱帐里,有规有矩;恰如腼腆害羞的少女,露出湿润头角,不亢不卑。淡黄色的花蒲,在花蒲的边上生长着一圈圈约半寸长的红色花丝,即罗聘所谓“朵朵红丝贯”也,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红色,根部是红色,然后逐渐的变淡,到中间的位置就几乎是粉白色了,再往上又成为淡黄色,最后的尖尖上还是红色,所以乍一看就是红色的。真是美极了!一根丝就象一段彩虹,根根相依,团团而转。似沧海日光,光色鲜红,红中有粉白、乳黄,同时具备,照得浪涛晕晕,波光粼粼;如舞台霓虹,虹影温和,和里带朦胧、刺激,一气呵成,促成情侣依依,思绪绵绵!因为它藏于枝叶深处,所以没有蜜蜂粉蝶来采香,清净恬淡,纯洁无瑕。每根细细的花丝都非常的柔软,你只轻轻地扶住花蒂的地方,它就自然地轻轻颤抖着,那么均匀,那么韵味,让你久久不忍释手。 其他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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