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理泰:中方何以不对拜登谈南中国海问题?」正文
美国副总统拜登刚结束访华,紧接着他又访问了蒙古和日本,从而结束了这次亚洲之行。拜登访华期间,凡是见诸于媒体照片的场合,他都是很自然地面带笑容,到处展示微笑外交。中方也给予拜登以很高的礼遇,北京领导人一一接见、会谈,并为他安排了内容丰富的行程,沿途竭诚接待。
在美国权力核心圈内,副总统是位尊而权不重的角色。而拜登的情况却不同。拜登是资深参议员,又曾经担任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和司法委员会主席,具有外交事务和国家安全层面的丰富经验,对奥巴马政府的外交政策有颇大的影响力。
拜登访华的深思熟虑
国际关系的决定因素中,除了国家基本利益以及国家尊严、民族情感以外,剩下的具有弹性作用的,就是国家领导人之间的人际关系了。从某个层次而言,国际关系等同于人际关系,也未必就是拟于不伦。同理,在很大程度上,商业关系也就是人际关系。不通人际关系者,能在商场上做得风生水起,未之闻也。
拜登于8月17日抵达北京,正值《八一七公报》29周年。在该公报中,美国就售台武器问题作出明确承诺。拜登挑选这天开始其为期5天的访华之行,估计对抵达日期经过了筛选,以昭华府在售台武器问题上是考虑到北京领导人的感受的。
据此,可以推测华府本次售台武器的方案不致于令北京难堪。否则,拜登在向中方透露相关决定时,不啻授人以柄,中方正可以将《八一七公报》与他抵达的日期联系起来,予以反诘。然则,拜登又何必挑选在《八一七公报》这一天抵达北京呢?
近年美国国务院在向美国领导人推荐抵达北京的日期时,往往同历史性的日期联系起来。比如2002年2月21日,布什总统抵达北京,开始其为期两天的工作访问。这一天正值尼克松访问北京的30周年,让中方自然而然地把布什访华之行同美好的历史性事件联系起来。
由此可见,华府在同中国打交道时,哪怕是在诸如此类的小节上,也不掉以轻心。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近年中国厚植的综合国力已经体现在外交事务中了。众所周知,中国领导层每隔十年进行一次大换血。明年中共将要召开十八大,中共中央委员会、政治局及其常委会均将换届。预计今年58岁的习近平明年将接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一职,并于2013年就任国家主席。换言之,自明年起,在未来的十年中,习近平将成为中国最高领导人。
中国业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并且中国经济正在以较快的速度持续发展。在华府权力核心圈内,把中国视为 乎直追美国的一个崛起中的核大国,在研究、筹思如何对待中国时,上述评估成为心头挥之不去的一抹思绪,这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诚如美国高官所言,这次拜登访华的宗旨在于通过与中国未来的最高领导人习近平面对面的多次接触,了解他的应对思路以及对国际事务的总体看法,亦即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此外,拜登经由与习近平的近距离的频频接触,可以与之建立比较接近的私人关系。简言之,美国高官指出,美国正在为美中关系的未来进行投资。
中方对拜登来访的战略考量
中方竭诚接待拜登来访,自然也有战略层次的考量。既然华府怀疑中国崛起后将对美国利益构成严重的挑战,索性趁你到访之际,让你亲自观察一下,中国究竟是否对美国怀有深度敌意。去年底以来,无论戴秉国、马晓天发表的两篇重头文章,还是陈炳德访美的言行,在在显示中国是泱泱大国,战略意图没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衷。
这次中方在拜登访华期间,双方多次举行会谈和进行接触。中方让美方了解北京领导人对美国不抱有敌视心理的基本立场,又让拜登通过面对面的深度观察,切身体会到习近平的豁达大度。倘若能做到这一点,岂不两全其美?
另外,中美高层频频良性互动,对于周边国家蠢蠢欲动也起着一种遏制作用或者至少是牵制作用。况且,十八大将在不久后召开。在此过渡期间,拜登访华成行,对于未来最高领导人习近平树立国际形象,也是增加正面作用的一个机会。
习近平在同拜登会谈时明确界定了中国核心利益。他指出:“台湾、涉藏问题事关中国核心利益、事关13亿中国人民的民族感情,必须谨慎、妥善处理,避免中美关系受到干扰和损害。”作为回应,拜登则再次作出承诺:“美方充分理解台湾、西藏是中国的核心利益,将继续坚定奉行一个中国政策,不支持‘台湾独立’,完全承认西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次从媒体报道的消息看来,习近平根本没有谈到南中国海问题。或谓南中国海问题属于中国内政问题,况且中国一贯反对将南中国海问题多边化乃至国际化,所以习近平没有同拜登讨论南中国海问题。这个看法不靠谱。讲到事关中国内政,则同南中国海问题相比较,台湾问题和涉藏问题更加是无可争辩的内政问题。为什么北京领导人同拜登会谈时,要不厌其烦地提到这两个问题呢?君不见,早先解放军总参谋长陈炳德同美军参联会主席马伦会谈时,第一个讨论的话题就是南中国海问题。
笔者以为,中方和美方业已清楚地了解到对方对于南中国海问题的立场的底线所在,不存在很大的调和余地。此时中方也无意在南中国海大动干戈。这才是习近平没有对拜登多谈南中国海问题的底蕴。
如今北京领导人既不能在美国面前显得过于强势(美国已经对中国日益增强的综合国力感到担忧了),又必须在民族主义情绪强烈的中国民众和解放军少壮派面前显得对美国不过于软弱。此事不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