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均：向凤凰、天益和博客中国三网站致敬

凤凰网每年有一个“年终致敬”，就是向那些优秀的网民和网站致敬，今年致敬的网站是博客中国，在“致敬理由”里写道：在这个“以犬儒为高明”、“以赢利为能事”的中文互联网世界里，也许有的人会嘲笑“博客中国”赢利模式的低能。但别忘了，在这个轻贱的病态社会里，社会生活的很多领域都进入了可怕的负循环。因此，博客中国的“低能”和“失败”，恰恰是因为她在“健康价值”的坚守方面过于“高能”和顽强！如果这个承载着真正社会公益的网站，由于点击率低下所导致的商业危机而倒下，那是一个社会的悲哀！

看完凤凰网的这段致敬理由，我深受感动。自从我写博客以来，大概已经有上千个网友留言告诉我“我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今天，我要第一次对凤凰网说，你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所以，我今年第一个致敬的网站不是给博客中国，而是给凤凰网，作为一个海内外著名的网站，却在自己独自搞的评选中，向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网站致敬，这本身值得我向她致敬。更不用说，她说出了我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

第二个想致敬的是已经不再运作的天益网。是上面这段话，让我想起天益网。朋友告诉我，天益网的前身就是著名的燕什么网，我听得一头雾水，只因我之前在国外混，从来不上国内网站。去年天益网给我开了专栏，由于我的产量高，以“杨氏”不伦不类的“学术论文”好像一头猛牛闯入了瓷器店，吸引了很多读者来围观，结果点击率迅速上升到头几位。后来，天益的老板建议在论坛开设了“老杨读书会”。因为点击率和读书会的事，引起一些不太喜欢我文章的网友质疑，认为天益网是我出钱赞助的，我拥有股份。理由很简单：那么臭的文章怎么会点击那么高？

说真心话，我是没有多少钱，如果我是大富翁，我一定给天益网站大笔的捐款，就当慈善了。而这种慈善是比任何慈善都更能帮助我们的民族脱除思想的贫困。当我认识了天益的老板小郭后，就更后悔我没钱当天益的股东了。他是一位非常不错的小伙子，过去几年，就靠自己和一些义工独自支撑了中国迄今为止最好的学术网站之一。

后来天益被关了，虽然也许最早关闭的原因是某些文章的敏感，然而，以我自己的推测，后来迟迟不开，并不排除有经济原因。这样一个海内外知名的学术网站，流量大，影响广，却一直靠小郭这样几个年轻人独自支撑，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向天益网站致敬，也希望它早日重开。富裕的中国竟然养不起这样一个优秀的学术网站，中国人即便口袋里装满了钱，也很难真正脱贫致富的。

除了天益网站外，我在大陆很多商业大网站都有博客，这些网站的点击率高，人气旺。但很多时候，你会感受到中国特色的商业气息：删除你的文章，并不需要上面写下令，只要他们认为你可能危急到他们和某个利益集团或者国营公司的关系，影响他们的财路了，就毫不犹豫地删除了。

有一次我诚惶诚恐地向老领导推荐一篇文章，他看后问我，网友反映如何？我说，你自己去搜索这篇文章看看后面的留言就知道了。他让秘书输入文章名字，有一大串，但一个也打不开。原来，这篇文章都被删除了。我说，是吗？于是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主管宣传的人那里，让查一下，问人家谁删的这篇文章。结果人家说，杨恒均是谁啊，我们没有删他的文章。

我只好告诉老领导，是各大网站自己删除的。老领导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我赶紧加了一句：你们忒厉害了，把所有的赚钱的网站都弄得服服帖帖的，删帖的速度都快过你们下令的速度，这不，把你老想看的都删除了。

这就是商业网站，但我充分理解他们，没有他们，也许我还没有开博的地方呢。再说，要想赚钱，哪里可以不约束自己？所以，我从自己各大博客里某些揭露地方官员问题的文章被删除的情况，可以判断这个网站的服务器在哪里、他们和当地政府有什么生意往来，最近又和哪一个国营大公司在谈广告合同了。

今年晚些时候，有关部门下达了各大网站不得把博客推荐到网站首页的指令，首页要干净，要由官方认可的新闻机构（网络媒体）统一定调和发文章。这之后，作为专业博客的中国博客的作用凸显出来。在这里，博文不但很少被删除，而且，经常有一些关于民主和民生、法制与法治、有争议的时间和时事评论的专题，都非常吸引人，而且还搞了其他网站根本不敢尝试的大争论。有段时间，博客中国成了吸引我的“意见领袖”，我经常去阅读博客。

博客中国有个方兴东，是我早就听说过的互联网前辈。我也曾经在研究互联网与公民记者的长篇论文里好几次提到过他并引用了他的一些话。但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互联网前辈，博客创始人、领导意见的先进人物，我从来不会把他当一个商人看。

后来，我听说博客中国出现了财务危机，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必须赚钱维持的网站，和天益是一样的。于是有点担心，担心他会被关闭，要知道，天益关闭后，我在博客中国的博客点击直线上升。会不会又有人去说，博客中国也是杨恒均投资的，结果，又重蹈天益的覆辙？

在中国这样特殊的国度，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开设这样有思想性的网站，要想赚钱，实在是很难的。在我们这个神奇的国度，在“健康价值”的坚守方面过于“高能”和顽强，往往预示着赢利模式的低能。

再说，靠我们这些写博客的能够吸引到足够的点击来盈利？用说真话和独立思想来维系一个网站的人气？实在是相当困难的，这一天真到来的话，谁还会挤在一个被边缘化的博客里？而如果没有边缘化的博客现在让我们挤在这里，我是很怀疑这一天是否真会到来的……

最后，我向博客中国致敬。我再次后悔自己不是亿万富翁，否则，我会大大“投机”一次，给博客中国一大笔钱，赌一把，很可能，那笔钱给我带来的“财富”要比一亿元的钻石棺材更让我“永垂不朽”得多几天……

嘿嘿，我没那么多钱，就算把我的在博客中国写的文字一个字算成一块钱，也只有不到“一百万”，我只有这些啦。

凤凰网说的好，如果博客中国因为点击少而倒闭，那将是中国的悲哀。可是，如果博客中国像其他的商业网站一样赚钱了，开始权衡利益，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会不会是我们这些博客写作者的悲哀呢？

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博客中国能够赚钱，不过，鉴于不少财大气粗的商业网站赚钱有术和赚钱后就无德的教训，我要弱弱地说一句：博客中国，“苟富贵，勿相忘”啊……^_^

杨恒均2010/1/2